而她这一腔赤忱之心总是令他回想起那一夜的荒唐,教他倍感羞愧又不免伤心。
一时间心腔里的百般滋味杂陈,只能他自己默默的体会。
“傻丫头,你不需要因为我而变成其他人。”师父叹着气的抬手轻柔摸了摸她肩头的长发。
师父对她微微一笑,笑容温柔而真诚,温声细语的说道:“归河就是归河,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能让师父喜欢的,能让师父高兴的,当然也只有归河。”
听完,花百岁怔了一怔,便眉眼弯弯的笑了。
她已是很久很久没笑的这般真诚过。
当夜月悬山头,衣着整齐的徐长风坐在自己黑暗的屋子里耐心等着隔壁的屋子熄灯。
夜深快过半,隔壁终于熄灯睡下,他又再三确认隔壁彻底没有响动后,才是静悄悄的出了小楼,沿着竹林的下山小道踏月而去。
这夜无光又昏暗,只剩下一轮幽幽明月,洒下暗淡的月光笼罩着大地,一眼望去半明半暗,难以分清。
悄声下山的徐长风没有回过头,否则他就会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一抹烈烈红衣临风而站,目光冷冷的望着他削瘦的背影一点点隐入黑暗里。
冰凉幽暗的月色下,她层层鲜色的衣袂飘飞,红衣如血,长发如瀑,犹如午夜厉鬼将至。
“守月,跟上去,别教师父发现了你。”她轻轻开口命令着,嗓音冷的含冰,“一旦等到师父离开,你就吃了那人,记得别剩下一根骨头和一滴血,我懒得再处理第二回。”
她手腕上的细细黑镯闻声而动,沿腕滑下,转瞬变成长蛇滑身上前,用极快的速度追着前方那一道模糊的身影而去。
直到那一人一蛇都被茂密竹林一点点的吞没殆尽,她才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甩袖而去。
来日,师父孱弱易病的身子又有些不舒服,虚软无力的躺在床上连饭都不愿吃,衣袖下偶尔露出的一截手腕透着淡色的淤红。
花百岁见状担心不已,便在旁边寸步不离的细细照料着师父,连哄带劝的才让他勉强吃下了些东西。
多亏她的细心照料,徐长风的身子恢复的很快,不出几日就能下床自行走动。
花百岁近来愈发的懂事孝顺了,这令徐长风颇觉欣慰,深感几十年的养育之恩没有白白辜负。
又过了些日子,徐长风彻底养好了身子,时逢中秋将近,正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大最近的时候。
这夜,趴在窗口的花百岁看了会儿夜空忽然心血来潮,转身就拉着师父的衣袖撒着娇说要去楼外赏月。
徐长风拗不过她,只能从后屋搬了两把躺椅,和她一起躺在小楼外的竹林里赏月。
当晚的夜风凉爽,月高星明,层层重重的竹林上空便见颗颗星辰点缀在无穷无尽的星空里,美的就像是一场梦。
风吹叶响的竹林之中,花百岁心满意足的躺在躺椅里晒着凉凉的月光,旁边就是嘴角含笑的温柔师父。
这时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管了,就这样和师父躺在这里看一辈子的月亮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尽管月亮迟早会落下,明日终会来临,她的路还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但是最起码在这一刻她与师父都保持着最好最安谧的样子。
花百岁从小小的竹林仰望着诺大的星空,望了有一会儿,忽然食指指向夜空里的某处,用撒娇的语气提出很任性的要求。
“师父,徒儿想要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
“师父,徒儿想要星星,你听见了么?”
“师父听见了。”
身旁传来师父无可奈何的叹息:“但是师父给不了你。”
明明她在懵懂无知的小时候都从未对他提出过这般任性的要求,如今都长成了能辨是非的大姑娘了,反而一张口就提些他根本不能做到的事情,这让徐长风又觉无奈又觉好笑。
幸而大姑娘终究是能辨是非的,听他说自己给不了也没有强求过多,这点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花百岁以前很少会对他提出任性的要求,平日里也颇为懂事知意,是个很好满足很好哄逗的乖徒弟。
这般乖巧体贴的徒弟无疑给他减少了极多的麻烦,可一旦她提了要求他就必须立刻答应,连迟疑一下都会让她颇不高兴。
有一次他甚至还未说出个不字,花百岁看出他有拒绝之色,黄豆大的眼泪立刻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嘹亮的哭声顷刻之间就传遍了整座小楼,逼着徐长风迅速的缴械投降,连声应好这才作罢。
回想起当初,再对比现在,徐长风心里的滋味真是五味杂陈,颇为丰富。
“哦。”身边的花百岁的语气淡淡,“那就算了吧。”
虽然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霸道又任性的小孩脾气了,但听到这话的徐长风还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否则,他还真得想法设法的给她把‘星星’摘下来。
这事就轻轻袅袅的翻篇了,两人才刚安安稳稳的赏了会儿月,徐长风又听到了身边人在唤他。
“师父,你给不了星星,那把旁边的月亮给徒儿吧。”声音还是平淡淡的,丝毫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多无理。
“……”
“那个月亮真好看啊,徒儿好喜欢,徒儿想要它,师父,你就把它给徒儿,好不好?”
“……”
“师父,我要怎么样才能得到月亮啊?”
“……”
“师……”
徐长风听她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顿感头大如斗,一时急了,索性把自己的手腕放进她垂放在塌边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