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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吧>书誓山河启土开封解释 > 第216章(第1页)

第216章(第1页)

他看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他还是找到了他。

一生很长,长到他们可以一次次错过;余生很短,短到不能再亲口听他说一声爱。

今生便要落得如此收煞么?

就在他将红泉剑一寸寸推入他的胸膛时,面前的人却忽然嘶声大喊,喊出的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符。孟扶风定睛一看,只见他的舌头被人从根截去。这叫声太过凄惨,似在求饶一般,混杂着呜咽、悲泣,再看他的身下,已是黄汤直流。

孟扶风怔了怔,忽然伸手一拽,将他腰间的衣物也扯了下来。却见后腰皮肉雪白,空无一物。他猛然间想起一个画面,在红裀似锦的山花攒簇中,他的玉容艳如海棠照眼,带着纵情后慵倦的鼻音,他就微微笑着,将滚烫的刀鞘印在了半掩的裸身上。那一刻沙哑的尖叫,在自己怀中仰直的脖颈,带着凌虐的美感,让他永世难忘。

就如晴空闪下一个霹雳,孟扶风盯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满眼的错愕。他臂弯里抱着软倒的人,眼神在空中四处搜寻。终于,他看到靖元帝掀起帘幕,一张铁青的脸在高楼闪现。

对视只一剎那,孟扶风的心中已如明镜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嘲笑他,也嘲笑自己。无数的侍卫前赴后继,向他杀去,就如长堤溃决,黑水涌入。他抛下那把红泉剑,身如飘风,双掌一上一下,疾的向人圈外奔去。可秦素娥的手下人怎肯轻易放过他?眼看他坏了大事,不必投鼠忌器,招招狠毒,落手更重。急得秦容臻不顾百姓仰观,扑地跪倒在秦素娥脚下,磕头如山响:“姑母,姑母……儿臣答应过他……这个人不能杀!”

纷飞的银丝中,秦素娥青白的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轻启皓齿,下令道:“给我杀!”

皇城守卫得到信号,竖起了如林的红缨枪,十八般兵器紧密配合,就如一张降天而下的刀山箭网,逮住了苦苦逃窜的猎物……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

热闹的菜市口已走得一人不剩,只有一个人的身影还跪立当场,远望就如一块巨大的望夫石,背上插着无数没羽箭,密密麻麻,深入骨髓。

淅沥细雨洗去了临清砖上的血迹,一名红衣女子撑着油纸伞,走到死去的男子身边,搀起他的胳膊,半边身子撑起僵硬的人,一步一步向沉黑雨幕中走去。

风中化开轻微的声叹:“我们回家……”

雨势陡涨,天地无声。

(第七卷一世臣完)

啪嗒一声,一阵旋风卷过,柴扉重重地撞在院子里的夯土墙上。一个青衣布裤的书童停下了手中磨的墨,忍不住向外头张望了几眼。大雨中,院门外还站着一个黢黑的影子,兀立在瀑布似的大雨中,撑着一把半旧的绸伞,浑身抖如打摆子。

“老爷,这个人已经站了一宿了,您就见他一见罢。”

面前摆着一张油渍的乌木书案,点着一盏不值钱的通草灯,昏暗的光圈投在他正在书写的竹皮纸上。这是一个头戴玉筩巾、身穿青色交领长衫的中年男子,模样斯文清秀,神情却冷峻逼人。他唇边蓄着短髭,靠近鬓角的头发已有了银星点点。

“不见。”他不加思索,断然拒绝。继而端详着墨痕淋漓的纸面,用未干的猪鬃笔唰唰写落,文不加点,表情郁愤难平,嘴唇紧闭,欻得写完了一张,这才执起一旁毫不起眼的灰陶酒壶,对着壶嘴猛灌下去。劣质烧酒从领襟滑落,溅湿了白纸,还混着点点温热的眼泪。

猛然间一个霹雳,电光照亮了灰蒙蒙的斗室。像天河倒注一般,人间成了一个泽国世界。远远近近的鸡啼犬吠、男骂女哭,便也借着海边的飓风传入耳中。

“老爷,不好了老爷!那个人……那个人……”书童忽然一声惊叫,捂着嘴,指着空空如也的门外。中年男子无奈地搁笔,系起绑腿,也不撑伞着靴,便这样涉水走出屋子。积水冲毁了墙垣上凿开的鸡埘,一窝毛没长齐的仔鸡咯吱咯吱地叫。大雨没过了炉子里的煤灰,浸湿了干柴,院中一片狼藉,污水齐膝。中年男子奔出去,看到门边躺卧的男人,蹲下身子,在他口边试了试鼻息,便再也不看一眼,对紧追而来的书童吩咐道:“带进去,醒了再让他走。”

对老爷的命令,书童从不敢违逆。待到雨小了一些,天边挣出了一线鱼肚白,空气却还湿得能滴出水来。夏攸宜从仅容一人的木板床醒来,慌忙摸了摸身上,看到带来的那串干腊摆在床头,这才回复了一点人色。寝屋与正堂只有一廊相连,成工字形连接,廊上覆以荼靡架,栽着诸多藤蔓绿植,零落的细雨正从叶片上掉入水缸,惊起了栖息其上的红尾蜻蜓。

他晕乎乎地走到正厅,看见了伏案而卧的杜蘅,心头一阵愧疚。他站在花窗前,挡住了跃动在他脸上的一线阳光,杜蘅眨了眨眼,立时惊醒。看到夏攸宜,瞬间板紧了面孔,像没看见他一般,摇动笔杆,继续奋笔疾书。

夏攸宜捏了一手的汗,晾在一旁干看着,好不尴尬。他提起了咸油直滴的干猪腿,试探地开启了话头:“远芳兄,多承你上回搭救出狱,小弟家贫,无以为报,只有老人去年晒的腿子……”杜蘅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冷冷地移开:“我不是为了帮你,也不需要的谢礼,你还是快些走罢。”

如此不留情面,让夏攸宜浑身一僵。他早知这位同僚性情古怪,狂狷不羁,是以蹉跎多年,不得迁升。他本是这南海郡番禺县的一个乡学教授,自从年轻时中了举,连考十多次,都未能中进士。家中妻子跟着吃了许多苦,独自一人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如今早已从一个勤快讨喜的妇人,变成了风霜满面、风湿寒腿的妪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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