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仇家恨,恩怨情仇,啥都有了,重要的是,他还大难不死,偶得奇遇。
这货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李钦载越想越不是滋味,明明自己救了人,偏偏搞得像个衬托主角的绿叶。
好想把他扔下悬崖,主角嘛,不都是掉下悬崖才得到武林秘籍千年大还丹之类的奇遇吗?
“救命之恩就不提了,我确实救了你的命,不过也要看你是不是好人,安心在这里住下,回头我家部曲把你的事查清楚了再说。”李钦载淡淡地道。
“是。但受恩不可不报,贵人救了小人的性命,便是大恩。”徐元庆垂头道。
李钦载悠悠道:“莫急着谢我,你家的案子我派人去查了,若查到你所言不实,我还是会把你送进县衙,朝廷有法度,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小人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教我生生世世沦入畜道,不得超生。”
“我不是脑残少女,对我发誓没用,一切按事实说话。状纸我也叫人递上雍州刺史府了,若无意外,过些日子刺史府会派人下来查实,你若还有什么隐瞒最好趁早说出来,若是被人查出来,我可要翻脸了。”
徐元庆仍垂着头道:“小人绝无隐瞒。”
“你父母与渭南县尉赵师韫究竟因何结怨?为何赵师韫要置你家人于死地?”
徐元庆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脸颊肌肉抽搐几下,低声道:“我父名讳上徐下爽,曾是渭南县尉赵师韫手下的差役,赵师韫以乡绅出身被荐举为县尉后,任内多行不法,屡行冤狱,勾结主簿贪墨公库……”
“我父为人正直,看不过眼,曾匿名向刺史府揭举,却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于是便向赵师韫辞了差事,回乡务农为生。”
“赵师韫不知从何处得知我父揭举他的事,从前年开始便派人不停来我家滋事寻衅,我父素来耿直,毫不妥协,扬言要继续揭举赵师韫不法事。”
“终于在十天前的深夜,我家莫名闯入了几名强梁,对我父母下了毒手,将我双亲杀害,那晚我与邻村友人相聚饮酒,未曾在家,回来后才发现父母被害。”
“那几名强梁打着斩草除根的主意,一直在外面等我归家,我刚发现父母被害,他们便闯进来对我挥刀。”
“幸好我年少时学得几分技击之术,堪堪躲开了他们的杀招,匆忙跑出门去,遁入夜色中,这才捡得一条性命。”
“天亮后我本打算去雍州刺史府鸣冤,谁知路经县城,才发现我已被官府通缉,说我忤逆不孝,弑杀双亲,我身负血海深仇,却辩无可辩,鸣冤无门,幸得贵人义伸援手,才保得我的性命……”
徐元庆说着便落下泪来,垂头望地,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李钦载叹了口气,总算交代了前因后果,从情感上说,李钦载应该相信他,可他还是持保留态度,有些事不能光听一面之辞,必须要亲眼见到证据,这是成年人对待事物最基本的态度。
“状纸我已找人写下,送去雍州刺史府,按你的说法,雍州刺史府里有赵师韫的眼线,才会得知你父亲匿名揭举他的事,所以先看刺史府对此事的态度,若他们选择敷衍掩饰,我会继续向刑部递状纸。”
徐元庆双膝跪地,狠狠朝他磕了个头:“贵人大恩大德,徐元庆今生当牛做马报答!”
李钦载笑道:“当牛做马倒不必,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话,若上面的人下来一查,发现你所言不实,或是刻意诬告,我的面子可就彻底栽了,那时莫说官府如何治你,至少我不会放过你。”
“小人句句实言,若有半句虚假,徐氏历代先祖不佑!”徐元庆脸上布满泪痕咬牙发誓。
李钦载暗叹口气。
这年头不是没有坏人,但坏人也有敬畏的东西。若连自家的祖宗都拿出来发誓,徐元庆所说多半是真的。
这就意味着,麻烦来了。
既然开了口,李钦载便等于担下了这桩案子,扮演青天大老爷的角色,将这桩暗无天日的案子昭雪洗冤。
青天大老爷那么好当的吗?
李钦载生性淡漠的原因,是因为知道人世间所有的善良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都是以牺牲个人的利益为前提。
小到公交车让座,牺牲个人安逸坐着的利益,大到慈善捐款,牺牲个人金钱的利益,还有更伟大的善良,甚至是要牺牲个人生命为代价。
今日,李钦载一不小心善良了一回。
话说出口后,李钦载其实就有点后悔了。
那赵师韫的能量不小,渭南县衙,雍州刺史府,都有官员牵涉其中,否则徐元庆的父亲匿名揭举的事不可能让赵师韫轻松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