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啊,我年龄小,身体好,你还是盖吧,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得保护好身体。”迟屿又把被子推过去。
他们俩推让了好一会儿,一会儿这个尊老,一会儿那个爱幼,最终还是推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两个人一人拉住被子的一边。都盖,谁也吃不了亏。
不过话说自从晓天宸废了自己的眼睛后,他便跟抑郁了似的,很少再说话,要说也只是说些必要的东西,也很少再笑——虽然把眼睛放在四方五象盘上的确是增强了他的实力,可他本来修为就挺高,现在增也增不了多少。
但是,遇到迟屿他可算是捡到宝了——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小,但我们也说过,他文武双全,智商高,情商也不低,而且还很会和别人聊天,倒也算是个小话唠了。
从晓天宸回了京城起,他见到了不少以前的熟人,虽然看不见,他却一个个都能摸清楚,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到他的眼睛,这看上去是不想提起他那段悲伤的历史,是在照顾他的心思,可晓天宸心里还是莫名的难受,他这时候倒是希望别人不要那么考虑他的感受,好好和他攀谈上一番,或是来慰问他一下,而不是刻意去回避。
迟屿就是这样,他躺在床上,旁边跟躺了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周围鸦默雀静,搞得他也是很尴尬,只得自己找话题,学着沈柏舟的样子道:“天宸兄,你平时是做什么的呀?”
“阴阳师。”晓天宸简洁明了的回答。
“阴阳师啊,我听说你们都很厉害吧。”迟屿道。
晓天宸轻笑,问道:“像无业游民一样,或者像个神棍,哪里厉害了?”
“反正就是很厉害,会各种法术,总比我这种强,我爹从小教我学文习武,这武功嘛,的确会的不少,不过现在,会武功有什么用呢?别人都用上法术了,我这种还要靠一双腿一双手,总比别人差的远。”迟屿语气渐渐的有些失落。
“武功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会受什么限制,我们这些靠法术的就不一样,丢了法术跟丢了魂儿似的,只能被人提着脖子走。”晓天宸说,“就我原来一次,在一个地方,我朋友眼看着都要死了,我该去救他们吧?可我的法术在那里受限,用不了法术,我什么也干不了,我又不能上去硬拼,只能在那干着急。而武功是你自己身上的东西,到哪儿都不会受限。”
他们好一会儿沉默,后来又是迟屿问他:“天宸兄你的眼睛…?”
晓天宸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说:“瞎了,也就这样了。说到底,都是我自己犯贱罢了。”
“你是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挖下来,放在法器上了吧?我觉得你选的没错,放在法器上,是个长远的决定。”迟屿说。
“哦?”晓天宸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依我看的话,如果是瞎了一只眼,这可并不是什么好处——双眼健全的人可以靠视觉,双目皆盲的人可以靠听觉嗅觉,唯独这独眼龙不行,他既不能在视觉上比得过双眼健全者,也不能在听觉嗅觉上比得过双目皆盲者,他好像什么都能知道,可却什么都无法细究。而你不一样,很多人在瞎了一只眼后,都觉得自己靠另一只眼睛戴个眼罩,还能撑下去,可到他们后知后觉就已经晚了。你在第一时间,就挖下了另一只眼睛,让自己成了一个双目皆盲的人,你失去的是一个视觉,但可以收获更好的听觉嗅觉,甚至是味觉,这难道不是一个长远的选择吗?”
晓天宸笑了笑,说:“你这小孩子还真是不简单,猜的倒是挺准,我佩服你,胆子也挺大,从我到了这京城,你还是第一个敢给我提起我的眼睛的人。”
迟屿机灵的转了转眼珠,问道:“那你是想让我提,还是不想让我提呢?”
晓天宸笑着摇摇头,说:“我要是很厌烦你跟我提我的眼睛的话,现在早就把你踢到床下去了。”晓天宸说罢,又朝他那儿拉了拉被褥,说:“先休息吧,我们有的是时间聊,现在太晚了。”
夜深人静。
说实话,晓天宸这一晚上和迟屿聊的天,比他瞎了眼后说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多,倒也真是令人奇怪了。
锦厌尘在第二天的上午的时候把里面自己所见到的所有东西都和迟屿讲了一通,确定他都记住后,锦厌尘问:“我们早去晚去反正都得去,今天你准备好了吗?”
“我随时都可以。”迟屿说。
他们临近去时,晓天宸拿着一枚用绳子吊着的刻着八卦阵的铜钱递给迟屿——他没给锦厌尘拿,是因为他不用想也知道,拿了锦厌尘也会还给他,毕竟上一次,他也好好的拒绝了呢,他料想着,自己大概不可能把东西送给他了,那还费那劲儿干什么?不如给他的这位新结的知己好友。
迟屿接过后,疑惑问道:“厌尘兄刚才好像说除了我自己的东西,不让我拿别的进去,他说进不去来着。”
“这你大可放心,上回他说进不去,是因为我让他拿的东西上有我的法力,这个不一样,我们阴阳师也能给别人算卦,这玩意儿,拿着就是个护身符,放在你手里,他就是你的了,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晓天宸说。
迟屿系在脖子上,道了声谢,便捏着自己的那张神谕,和锦厌尘一块进了那碉楼。
看他俩进去,沈柏舟抬手便把胳膊搭在了晓天宸肩膀上,语气十分戏谑的道:“可以啊你,一个晚上就把人家小孩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