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康是真的生气了,别的军队装备更精良的鲁密铳,大明现在国库没银子造,他可以等等。
可现在这库房里明明有八千多支,却放在这儿不给京营,这就很让人不舒服了。
“张提督何故生气?可是本官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方逢年面露惊讶,似乎很是不解。
“不瞒方大人,京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士兵们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战刀都是生了锈的,火铳也都是最老旧的鸟铳。
看着这些精良的鲁密铳,本提督是打心眼里喜欢呐!”
张世康叹了口气道,他正打算问问能不能讨要一批,不用多,只需要五千支就够了,可方逢年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摇了摇头率先道:
“本官与张提督投缘,也想将这批火铳给你,可……非本官不允,实在是这批火铳乃是专供给杨嗣昌杨阁部的。
除非有陛下下令,否则本官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擅自将这批火铳调用,还望张提督体谅。”
方逢年面露为难之色,说到后来竟又有几分愧疚,似乎他真的是想将这批火铳给张世康似的。
张世康走上前去拿起一支鲁密铳观摩,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只作出爱不释手的感觉。
方逢年见状,在一旁慨然叹了口气道:
“杨阁部去岁才从工部拿走六千支火铳,今岁又要供给八千支。
本官也不明白,火铳又非易坏物件,杨阁部是将那些火铳当作一年期的淘汰品了吗?
一支铳好生保养,起码能用上三年,本官倒觉得,这批火铳实在是该供给京营,可是杨阁部他……唉,不说也罢。”
方逢年说的语气好似是在为张世康抱不平,张世康听着心里却突然明朗起来。
从一进工部衙门的大门,张世康就觉得不对劲儿,方逢年这老小子热情的不像话,就好像跟他是多年朋友一般。
可张世康是什么人?京城第一纨绔!
那些个文官哪个不是对他避之不及,唯独你方逢年跟老子投缘?
可拉倒吧,自己什么风评张世康比谁都清楚。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刚才故意表露出对这批鲁密铳的喜欢,但又不说话,就是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现在想明白了,这厮就是想挑起他与杨嗣昌的矛盾。
这厮是东林党人!
这与锦衣卫偷偷给他递纸条的目的是一样的,这就对上了。
工部知道京营啥都缺,自己一过来,才顺水推舟的卖个人情,热情的带着他四处转悠,连匠人都给的那么大方,最终目的就是想带他来这里吧?
只是张世康还是不明白,锦衣卫和东林党人狼狈为奸,背后想挑起他与杨嗣昌的矛盾,这他都能理解,排除异己嘛。
他们自己干不掉杨嗣昌,就推到我身上。
可杨嗣昌为毛也要给老子使绊子?倘若不是失心疯,就是锦衣卫传的是假消息。
不过对于这批鲁密铳,张世康还是不打算放弃,那方逢年不至于说假话,杨嗣昌更换火铳的频率确实太高了。
这厮难道不知道朝廷都穷成什么样子了吗?
一批火铳只用一年就换新的,如此奢侈,真是岂有此理。
即使知道方逢年就是故意挑起他与杨嗣昌的矛盾,张世康还是决定要想法子将这批火铳搞到手。
京营太需要这批装备了,京营总共才那么点人,杨嗣昌倘若真是个一心为国的官员,抽空便与他商议一番,务必让他让出来一部分。
接下来,方逢年又带着张世康参观了存放战刀、盔甲和军服的库房,再次表示这些都是给杨嗣昌预备的,言下之意也都表达出杨嗣昌更换军械过于频繁的抱怨。
张世康知道其实都是演给他看的,就方逢年这等趋炎附势的家伙,才不会在乎军械是否被浪费。
但他也不说破,甚至还挑中了一件明制的山纹盔甲,方逢年为了加深与张世康的关系,很是大方的做主送给了张世康一套。
这套山纹甲全身呈亮银色,除却甲边用犀牛皮作配色外,就连头盔都是亮银色,全甲以数千枚甲片叠合而成,据说需要一百多个工匠数月才能制成,造价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