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对季清夏提出的要求有些苛刻了,但今日人多,若非如此,此事宣扬出去,到底是有损书院的名声。
想到这儿,吴山长看向身边心不在焉的吴卿言。
“卿言。”
吴卿言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吴山长唤了第二遍才恍然回神:“娘亲?您叫我?”
吴山长微微皱眉,戳破了他心中所思:“秦步瑶已有正夫,你还是早些收心吧。”
谁知吴卿言闻言只有些害羞却不见慌乱,垂眸道:“母亲,我知道的。她的夫郎正是冯县令的长子冯锦如,我与锦如哥哥去年在中秋宴上见过。”
“那你还如此……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谈笑风生!”
“秦小姐温润儒雅才貌双绝……又是知府的女儿,母亲,您不是也常跟我说良人难寻……”
“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我吴玉文的独子绝对不可能嫁人为妾!就算是知府的女儿也不行!”
“母亲……”
“好了!不必再说了。我还要去外院看看,你……回房休息去吧。”
吴山长说罢便走,身后的吴卿言心中绝望,落下两行泪来。
外院随着季清夏与江玉珠的到来也乱成了一片。
季清夏凭借原身的记忆得知,外院中每十日一次的小考都在讲堂内进行,而讲堂后排常年设有一排空座位,供给各位老师或其他进入崇文学院参观的人暂用,季清夏如今还未回到崇文学院,自是没有自己的座位,所以挑了最后一排坐下。
一直用白布包着悬在身前的手被她自己解开,试着活动了一下,还有些疼,但并不严重。想来只是写一张试卷并不成问题。
季清夏心下稍定,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自己的纸笔,又取出一本论语来。
其实这本论语她早就背熟,也跟着系统内的老师学习的透彻,如今拿出来看不过是为了静下心神。
可还没等翻开,身边就响起嘲讽的大笑。
“季清夏!我还以为你又多厉害呢!什么时候了才开始看论语?要不要让老师现在教教你千字文啊?”
千字文是刚入学的小孩才会学的书籍,主要是用来习字,江玉珠此话一出,学堂内已经落座准备考试的学生们便都跟着笑了起来。
季清夏忍不住扶额。
头疼。
这江玉珠怎么如此针对她……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仇怨吧?
季清夏这边一遍遍的翻找前身的记忆,那边江玉珠见她不说话,语气更加猖狂:“刚才不是伶牙俐齿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没把握考进前三百吧?不如你现在给我跪下求饶,咱们的赌约就算是一笔勾销!”
书院小考
季清夏这才想起来自己跟江玉珠还有个所谓的“赌约”。
当日在崇文阁抄书时江玉珠落败,江玉珠气急之下说出要她一个月内回到书院、通过县试的约定来,只是却不曾提过赌注。
一直被人挑衅,就算是泥人也会攒出三分火气,何况季清夏并不软弱,只是懒得搭理,见江玉珠得寸进尺,合上了手上的书,抬眼看向江玉珠。
“好啊,当日只说赌约,却未曾提及赌注。如今刚好你我都在,不如就此下注。我若通过考试回到书院你当如何?”
“你还真觉得自己能考进前三百啊?”江玉珠大声嘲笑着,周围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两人的方向。
季清夏微微皱眉:“说不说?若不说,就当此赌约作废便罢。”
“你想得美!赌就赌,如果你回到书院,以后你的学费书费都由我江家包了!如果你不能通过考试呢?”
“随江小姐处置便是。”
“好!那我要你以后只要在县城看到我就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响头,喊一声江奶奶我错了,怎么样,敢不敢赌?”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读书人最重气节,江玉珠这个要求未免太过羞辱人了。
季清夏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淡淡点头:“可以。只是江小姐如此咄咄逼人,那我也想更改一下赌注。在下的学费书费不劳江小姐费心,若我能通过考试,还请江小姐以后见了我都绕路而行。”
叫她给一个泥腿子让路?她江玉珠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江玉珠刚要发火,转念一想季清夏考前还在看论语,一定是在装腔作势吓她,于是挺起胸口:“好!赌就赌!”
话音刚落,监考的老师进了讲堂。季清夏随意挑选的讲堂,监考的竟是整个书院最为德高望重的林老师,她走到讲堂最前方,咳了一声,一片议论声的讲堂瞬间悄无声息。
就连江玉珠也不敢再放肆。
这位可是教出过多少进士的名师!崇文书院能如此出名,林老师功不可没。
随着院中书童高呼考试时间到,林老师公布了此次考试的题目,季清夏略一思索,抬手开始研墨。
题目出自《春秋》,刚好是她这段日子在崇文阁抄的那本,而有关讲义也早在系统中学习过。
不过是书院的小考,果然不算太难。
与她相比,一旁的江玉珠显然就没这么有底气了。考题一公布便抓耳挠腮的,研墨研的叮当作响,许多学子被打乱了思维,忍不住怨念的看向江玉珠,连监考的林老师都忍不住皱眉。
这江玉珠若不是江富户之女……怕是早就被赶出书院了,哪能容得她在这里搅坏了整个书院的风气!
那边季清夏开始落笔。
初时还需要些思考,没两句便越写越顺,身边的一切声响异动都恍若不闻,写下的字迹也是工整美观,与抄书的小楷字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