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着丝毫没有衰减的惊恐面容,沐阳为了把手中那皱巴巴的信件展示清楚,还特地动用另一只手,偏神气地将纸张揉开,好让那个嘴上一套心里另一套的女人能拜倒在这个还赤着脚的男人面前。
但让沐阳感到奇怪的是,梦美两眼空虚,目光并没有留在信纸上,仿佛在盯着沐阳身后的可怕恶鬼,方才飒爽平静的常态,被搅了个翻天倒海,惊恐、害怕、畏惧与愤怒争先恐后地轮流抢占脸皮的山头,每一秒的表情都是沐阳从未见过的新鲜。
“唔?”
就这么杵着好一阵子,也没见梦美解除定身状态,沐阳还尝试调皮地把信纸从她面前挪开,梦美的视线则是一如既往,继续眺望着遥远的漆黑,看来很明显,她并非因为沐阳持有这张信纸而惊讶,而是背后更加复杂的别件事扰乱了她的心。
真遗憾。
要是仅凭这封信就能镇住她,那又是何等的轻松愉快。
趁着梦美的精神坐着跳楼机变幻莫测,沐阳赶快屏住呼吸,掠过那抹肉色——被光线照出了原型的玉足,大拇指上一条不太明显的伤疤令人瞩目。
一低头,再伸手,就把那颗在强光下依旧能挥自我主张的粉色宝石,快马加鞭地塞回进布袋子里,收紧,忐忑的心跳终于平复了一半。
魔道具不是活物,不该有灵魂,但沐阳手心残留的暖意,又在魔化这层概念,沐阳不禁咽了口唾液。
沐阳东西捡完了,也不见梦美有什么动静,从她旁边的摄像机里出的光,都比她现在的状态更有活力。
总不能像个交往了半个辈子的熟人,上去拍一拍裸露那在衣服外的美肩,接着还要戏谑地补上一句‘累了就倚在我的大腿上吧’这种土味骚话吧。
顺着光再次望向身后的墙,那两张脸还在墙上展现着别具一格的存在感,但如今与他们的距离,可谓是视而无踪,闻而无臭,隔着一层又一层的遥远。
他倒不愿承认自己或多或少被梦美说服了一点,他只想把这一切都栽赃给这对他一点都不友好的环境,没有至亲辅佐,眼里的一切都云里雾里的,这不算无能者的责任推卸,只是一个事实罢了。
冷清的清风从大开的门外悄然溜进,让这块空间变得更加冰冷凝重,然而突然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僵局,房间里的人造光也随之消散了个无影无踪,那声音却来自身后——
刚才被临时当成光源的笔记本也只剩下一片漆黑,绿色的电源小灯变成了警告的红色光,没有受到直接攻击的放映机也被波及,断掉了电源,就连远在门边的陶瓷壶,都在光芒断片的那一瞬飘起了身影。
黑暗就像一块又一块的史莱姆的凝胶,在这片营造出来的鸦片无声中,把沐阳的动作封死,把差点蹦出脏话的嘴堵住。
巨响虽不像鞭炮一般吓出满腔的怒火,但把沐阳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说词的板条全部抽出,让它们落入喉咙里的万丈深渊,沐阳可不想在这种环境下第一个开口。
“煞了天了,砚台上的墨都还没干,就给老娘来这一套,苦啊苦死老娘了啊!”
嘴里啐啐念着如蝎子行沙般利索,混合着陈年老毒,每一个字都整合出非常丰富的情感,在这一刻安静地爆,没有了明光的照耀,沐阳反而能看到黑暗中那仿佛火焰一般燃烧起来了的梦美,那是梦美情绪化的虚像,这份感情不会作假。
“罢了,苏恩,你还打算烦恼吗?”
终于,她停止了百般变脸的个人秀,再次与沐阳搭起交流的桥梁,只不过梦美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根据的自信。
但还没等沐阳再次颤动声带,却现梦美的影子突然变得高大伟岸了起来,就好像站在床上,俯瞰着同样被漆黑包裹着的沐阳——
然而这一切的疑问,似乎都被随后从梦美的方向传出来的,肌肤与布匹的相互揉搓示爱,相互缠绵的丝丝声中得到了答案,她竟趁着黑夜,癫狂地除去了身上的衣物,丝毫不把沐阳这个大男人放在眼里。
孤独的脱衣舞会——
难不成这是要色诱我吗?
孤男寡女于一室,一边还是以此为生计的女人,这要是被拍下现场,那是跳到冰河里也洗不清了。
沐阳可没那么傻,互相交流了数十回合,怎能盼着对方是那种会使出这种下策的对手,要是能在床上闭个眼睛就能搞定般单纯,沐阳也不至于极力去洞穿梦美的本质。
“睁大眼睛看吧,看我的处女秀!这陶瓷一般的胴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造来的!”
旋风拂面,床垫出干涩的唧唧呻吟声,香水的气息混合着少许的汗味,为这片什么都没有的寂静添砖加瓦,沙沙声从左耳进,再飘到右耳进,睁眼闭眼,耳边都是海浪的声势,配合着看不见的舞姿拍浪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