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暗暗咬舌,红了眼眶,做出一副咬牙强忍泪意的模样:“姐姐说笑了,侯爷若当真心悦于我,这五年怎会对我不闻不问?又怎会任由那些流言蜚语中伤我而不为我辩驳?”
这五年,苏梨时常随着陆戟乔装刺探敌情,对于演戏一事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现在这副委屈不堪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苏挽月的虚荣心。
“妹妹当年被人掳劫丢弃于府门口之事知晓的人太多,侯爷就算有心,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是啊,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知道她被毁了清白,就算是楚凌昭下了圣旨,也无法挽回她的名声,要多歹毒的心思,才会想到这样的妙计??
苏梨心中冷笑,面上哭得更可怜:“姐姐说得有理,我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次回京,让孩子入了祖籍,我心中已无牵挂,本想落发去做姑子也省得清静,没想到侯爷会将我带到侯府,我原以为侯爷是念在旧情要给我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却是记恨我当年退了他的聘礼,要借机折磨报复我!姐姐可有法子救我?”
这一声姐姐情真意切,这话里的委屈也是实打实的,苏挽月当即拿起绢帕帮苏梨擦了擦眼泪:“你当初行事也太冲动了,侯爷的聘礼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当时出了那样的事,就算侯爷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愿纳我为妾,可我身子已毁,如何敢进侯府的大门?”
苏梨说着,晶亮的泪珠掉下来,朱唇也被她咬得发白,苦恼又无助,似乎对当年的事全然不知情。
见状,苏挽月放下心来。
“即便如此,妹妹也不该退了侯爷的聘礼。”
“阿梨知道错了,只是如今侯爷不依不饶,姐姐可有法子让侯爷放我去了断红尘?”苏梨问着,泪眼一片期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楚怀安对她用了什么酷刑。
苏挽月自然被她骗了过去,黛眉微蹙,一脸纠结:“这是逍遥侯府的私事,如今我身在后宫却是不便插手,妹妹也万莫冲动,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多为孩子考虑!”
这话,明面上是在劝慰苏梨,暗里却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若楚怀安当真是要蓄意报复她,她待在逍遥侯府日子必定难熬,况且又顶着寡妇的身份,待在逍遥侯府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被人宣扬出去,苏湛有这样的生母便是一生的污点,哪里是为孩子考虑?
“姐姐说的是。”
苏梨点头认同,又和苏挽月哭诉了一番,得了好几支珠钗手镯才从潋辰殿出来。
眼角的泪珠被冷风一吹消失无踪,苏梨敛了悲戚,缓步往回走,走到半路,见楚怀安匆匆而来,尚未走近,就听见他厉声呵斥:“我让你好好待着,你乱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不好,脸色更沉得厉害,苏梨福身要告罪,被他一把扶住,眼角被温热的指腹摩挲了下:“哭了?”
那指腹有火一般,苏梨垂眸低下头:“方才见到长姐,情难自禁。”
一低头,头上明艳精致的两支珠钗便闯入楚怀安眼中,一只白玉簪,一只金翎珊瑚钗,漂亮得很,都是苏挽月之前戴过的。
知道是苏挽月把苏梨叫走的,楚怀安松了口气,随即抬手取下苏梨头上那支金翎珊瑚钗。
“这支钗是太后去年赐她的生辰礼物,你怎么也敢要?”
楚怀安的语气有些责怪,他自己尚且不觉,却不知在旁人眼里,他连苏挽月一支珠钗的出处都记得如此清楚,该是怎样的痴情……
“贵妃娘娘怜惜,赏赐给我的,我不知竟如此贵重。”
苏梨解释了一句,楚怀安顺手将那珠钗放入自己袖袋嘱咐:“罢了,既然给你了,收着便是,只是日后莫要戴出去。”
他这样的人向来不拘小节,唯独在苏挽月的事情上总是细致周到。
苏梨颔首应下,跟着他一起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又听他低声道:“日后有什么想要的,问爷要便是。”
“是!”
一个人能多爱另一个人?
哪怕是那个人随意丢给旁人的小玩意儿,他都视若珍宝,要藏起来才好。
楚怀安没带苏梨回殿中,索性直接把她带在身边去了御花园。
今日天气晴好,朝中不少大臣已入宫贺新年,苏良行也在其中,远远地看见苏梨跟着楚怀安一起走来,脸拉得老长,浑身都散发着不悦。
苏家家风甚严,向来主张女子主内,以夫为天,断不可抛头露面,如今苏梨身份尴尬,又有五年前的丑闻在前,苏良行自然视她如脓疮烂疤,恨不得一刀剜掉。
明知自己不讨喜,苏梨却也还是礼数周到的向苏良行问了安,这才站到楚怀安身后当透明人。
自中毒以后,苏梨一直在宫中养伤,尚不知自己因为此事名声大噪,此刻站在楚怀安身边,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位苏家三娘子,如何能在退了逍遥侯聘礼以后,又成了逍遥侯的救命恩人。
那些目光或探究或好奇,都很直白露骨,苏梨不自觉微微挺直背脊,正紧张着,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阿梨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回头,顾远风穿着一身藏青色朝服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