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见过太多不自量力的人,诚实得讲,你算是里面最冷静的一个,虽然这个品质也没什么用。”男人慢悠悠地走到他的面前,他伸手取过沙缪的匕首,看着上面的小心思嗤之以鼻。
他不是普通的吸血鬼,不畏惧圣水,也不害怕银器。沙缪看出来了。
男人手中的匕首掉转了一个方向,然后飞快地在沙缪手腕上切出一条伤口。他本想欣赏猎物痛苦和恐惧的表情,可是沙缪毫无波澜,这让他有些惊讶。
鲜血连成串地低落,但是很快就止住了,愈合之处甚至没有一道伤疤。
这下吸血鬼是真的惊讶了。他饶有兴趣地凑上前,看着那光滑的皮肤啧啧称奇:“真奇怪呢,你真的是人类吗?”
他的目光移向沙缪的脸庞,想要探寻他的不同寻常之处。
近距离的观察,他还是看出来了那只义眼,但是也仅此而已,他没有将这个义眼放在心上。义眼背后的朋泽终于松了口气,忒瑞亚亲手雕刻的囚笼,他没有看出来,说明这个吸血鬼还是没有忒瑞亚厉害,朋泽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突然心安了起来。
“对于吸血鬼来说,最重要的是心脏,你应该知道吧?”探寻无果的男人一边把玩着匕首一边看着沙缪的表情,然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少年人还稍显稚嫩的胸膛,“只要心脏不灭,哪怕其他地方已经被挫骨扬灰,我们也一样可以恢复。我很好奇,你是否也是如此。”
匕首在他手中握紧,垂直朝着沙缪的胸膛。
恐惧,沙缪忽然有了这个想法,但是很快就被否定,他不会恐惧,他是最无畏的。
哪怕是面对死亡。
死亡
他记不清自己在哪里。脚下的土地是焦黄的,似乎刚刚有一场大火从这里席卷过去,带走了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他也觉得很渴,濒死的感觉一直折磨着他,却始终没法得到解脱。
突然左臂传来了一丝尖锐的疼痛,这久违的疼痛让他有些惊讶,他回过头,看见一个长着人脸的飞虫正飞过,似乎刚才就是它撕咬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被吃掉的灵魂是回不来的。”
那声音带着嬉笑和幸灾乐祸,而且是从底下传来的,沙缪低下头,看见一个长着人脸的圆盘,似乎是一个瓷盘。
他忍住嗓子快要冒烟的烧灼感,问道:“这里是哪里?”
人脸瓷盘嘻嘻一笑:“这里是地狱啊,新人,来了这里就别想离开了。”
地狱?他为什么会在地狱?
我死了?
沙缪沉默了一会儿,他根本不记得上一秒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才忽然恍然大悟。
忒瑞亚并没有救他。
“我赌输了。”他自言自语。
人脸瓷盘也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真奇怪,你是哪个恶魔的灵魂?为什么你的身上没有标记?”
为什么自己死后会来地狱,沙缪并没有纠结太久,不管是拿珀瑞家族的老祖宗来解释,还是拿忒瑞亚来解释都说得通。
只是一点不太明白,沙缪问道:“什么印记?”
“不做好标记怎么知道是谁的食物?没有标记的食物那大家都可以吃啦!”人脸瓷盘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贪婪的目光,“你靠近一点可不可以,我如果吃了你,应该就可以自由移动了!”
看来哪怕是死后,他的危机依然没有解除。
沙缪没有理会只能嚷嚷的人脸瓷盘,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他现在的位置看上去很偏僻,除了刚才的人脸飞虫,暂时没看到可以对他造成威胁的东西。
于是他放下心继续问道:“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嘎嘎乱叫的人脸瓷盘一听,面孔顿时就扭曲了:“回去?别想啦!谁都不可以回去!”
这个瓷盘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沙缪没有再和他纠缠,他站起身,举目望去全是黄沙,没有看见一个活物,算是好消息,也算是坏消息。
他没有理会前言不搭后语的人脸瓷盘,随机选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谁都别想从这里出去!哈哈哈!都留在这里!”
胡言乱语的瓷盘突然挺住了,它向上看去,想知道是谁的阴影遮盖住了它。
它的面孔突然扭曲,随即就要发出尖啸,只是在那之前,它已经被拳头砸得粉碎,尖啸戛然而止。
纤长得不似人类的手指拾起了它的碎片,漆黑色的不知道是皮肤还是手套,猩红色的眼睛注视着碎片上更小的一张人脸,每一片上都有一张痛苦狰狞的人脸。
然后他索然无味地丢开了碎片,抬头看向沙缪离开的方向。
沙缪茫然地在黄沙里行走,他根本没有方向,也不知道哪里能离开这里。放弃的念头一旦有了,就会立马生根发芽,他松了一口气,径直跪坐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仿佛要烧灼了起来。
忒瑞亚与他交换的痛觉抑制在这里并不生效,因为这些痛苦是在灵魂之上的。
真的好难受,真想休息一下,哪怕可以躺一会儿也好。
这个念头疯狂蔓延,在他闭眼的一瞬间,沙缪忽然一个警觉,猛地撑起了身,却看见自己的手脚好像融化了一样,垂着丝落进了沙漠里。
他连忙站起来,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确定自己的手脚没有再融化,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如果他刚才真的就那么睡过去,这片黄沙说不定真的会把他彻底吞没。
突然后背传来的刺痛让他回过头,又看见了刚才那种人脸飞虫,它又一次从自己身上掠夺了一小块灵魂,正沾沾自喜,好像夺得了什么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