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夜后,众人登上了铁路。
这是修建于几年前的,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从东海岸到发现黄金的萨特镇只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坐上蒸汽列车,只花费不到半天,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萨特镇享用午餐。
列车上净是些打扮干练的年轻人,男人们穿着呢制的风衣或者短皮夹克,便于行动的劳动布蓝黑色长裤,裹紧小腿的长筒马丁靴。艾拉在昨天也给自己买了一双新靴子,苏格兰女士流行的增高靴实在不适合这里的环境,离开圣弗朗西斯科湾之后,就很难见到石头铺砌的整齐路面了,她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在沙土路上崴了脚。
当列车驶离码头区后,窗外的景物就开始变得大不相同,不是艾拉以前在葛拉米斯到伦敦的铁路上看见的繁荣都市,也不是乡间田园,那是黄褐色的沙土,一望无际的荒漠,飞驰而过的沙石,高大的仙人掌和干枯的灌木。
车厢中很少能看见女性,艾拉一众人显得十分另类,他们有多洛莉丝委托商人朋友购买的坐票,但更多的乘客则是拥挤的站在车厢的各个缝隙里。偶尔有人对她们吹着口哨,比着下流的手势,但两个冒险者和阿道夫教授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总算没有人做出实质上的挑衅,这让翎觉得非常失望。
艾拉打量着车厢内的乘客,觉得他们的打扮有些奇怪,于是便问:
“阿道夫教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听到消息想分一杯羹的淘金者,或者一些流窜的牛仔。”
淘金者?
这已经是艾拉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了,
“那是什么?”
阿道夫认真想了想,然后开口说:
“先说说淘金者吧,在前几个月,有人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萨特伐木场找到了金矿,也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那个伐木工人在密西西比河的浅滩上无意中发现了黄金,他顺着浅滩找到源头发了一大笔财,艾拉,你猜猜那个金矿值多少钱?“
“也许有五十万磅?“
“我猜值一百万磅!“
翎插了一句,不过艾拉觉得不太可能,五十万英镑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巨款,即使是伦敦的大银行家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凑出这么多现金。
阿道夫笑着摇了摇头,他比出三根手指,
“它值一亿五千万枚摩根银币,也就是——三千万镑!“
艾拉惊讶的张大了嘴,她仿佛看见了由金币构成的海洋从前方流淌着驶来,把自己埋了进去。
“从那之后,人们又陆续发现了其它大大小小的金矿和金砂,世界各地的人蜂拥而来,来到加利福尼亚,圣弗朗西斯科湾,打算碰碰运气一夜暴富,他们就是所谓的淘金者。“
“那牛仔呢?“
阿道夫教授顿了顿,摸了摸坚硬的胡茬,想了一会。
“牛仔……具体的起源我不太清除,我只知道他们是在美国西部放牧,驱赶牛群的工作者。“
“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那个中年的冒险者霍拉斯插了一句,阿道夫示意他说下去,不用顾虑。
“我年轻的时候在美国西部做过一段时间牛仔,这个工作要涉及到两百年前的时候,当时这里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他们把牛和马之类的牲畜带到墨西哥和德克萨斯州大量繁殖。“
霍拉斯拿起褐色的水袋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不得不说,那些西班牙人在饲养和驯服牲畜方面很有一套,在美国独立之后,西班牙人的技术被留了下来,很多年轻人开始从事这种工作,放牧,交易牛群,还负责修栅栏或者别的什么。小姑娘,你觉得这种打扮有些奇怪,这主要是因为这些服装比较耐用,注重实用性,马丁靴可以防止脚从马镫上滑出来,呢制的衣裤可以防止穿行灌木丛时被撕裂,但现在很多人这么打扮不代表他们在放牧,只是更适合这里的环境。“
“……我想我明白了。“
“不,小姐,我想你不明白。“
霍拉斯咧开大嘴,发出莫名的笑意,
“我想说的是,不管是淘金者还是牛仔,他们在手头没有活计的时候都是马背上的亡命之徒,是人渣,是败类,你们两位小姐在离开列车后最好跟紧大人,这是我在分别前的一点忠告。“
随着响亮的汽笛声,蒸汽列车停在距离萨特镇不远的破旧车站。
在下车后,霍拉斯和年轻的冒险者路易斯向他们告别,他们是来这里找发财机会的,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爱丽丝和安德烈则是提出要同行,对于这对新婚旅行的年轻夫妇来说,旅途里能有其它朋友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何况爱丽丝对艾拉他们的魔法师身份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阿道夫已经听翎提起了之前的插曲,明白那对夫妇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说话稍微随意了一些。
“我们先去找尤瑟夫,那家伙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人面荆棘,只需要一点新鲜的汁液就能让你痊愈了。”
“我们要怎么联系尤瑟夫教授?通过信使吗,或者说你们已经约定好了联络方式。”
翎眺望着远处只有寥寥十几间房屋的小镇,列车上的乘客已经纷纷下车,或步行,或者从货舱牵出马匹前去各自的目的地。
“都不需要,尤瑟夫就住在萨特镇的旅馆里,我们直接去找他。”
萨特镇是伐木场周边的镇子,它有两排共二十几栋房屋和中间的街道和水井构成。它方圆一公里内已经被发现了两个矿场,淘金者们更多的选择其它小镇做为据点,不过也有不少人选择住在这里,去浅滩或河床上碰碰运气。
金阳光旅店是小镇上唯一的旅馆,它由三层小楼,地下酒窖和上方的小阁楼构成。
“我找一个叫尤瑟夫的客人,霍华德·尤瑟夫,一个很瘦的男人,他住在这吗?”
金阳光旅馆的老板是个带着老花镜的秃顶矮胖老人,他打量着眼前有些奇怪的组合,竖起一根手指,没有说话。
阿道夫在桌面上丢了一枚金币,老人才开口回答:
“他在三天前就走了,不过付了足够的钱,那个房间就在二楼左手边最后一件,他说把钥匙留给一个高大的英国人……看来就是你了。”
“那你还要收我一枚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