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千秋
——陆谨言绝笔
卿相、白衣,
三十年一瞬拜离京,
万人之上,
算而今却似如履薄冰。
纵谨言慎语,
道不如早来大漠一行。
苏无声醒后,奚河也没耽搁,看完陆风起的信后,再推开门,他倒是疯也是的想找一些希冀,真的好,假的也罢,他此刻只需要这缥缈的希冀——可看到的却是断晚秋和邵状宁的欲言又止,很显然,邵状宁眼角的泪痕骗不了人,断晚秋的闪躲也说明着什么。
“陆相同子逸一身傲骨,岂能受此折辱”邵状宁开了个头,“无声,子逸他……投了泛水……”
苏响攥着他手中那封绝笔,本来想问的很多,可此刻千言万语却说不出话来——
无声见字如晤,你昏睡太久,我等你不及。
恨矮纸斜行,多年未提笔,字写的亦不如从前了。我当年书桌上那句“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不曾想当真成你短刀之名。
子逸,亏欠众人颇多,都尽力偿还,唯有对你我却如何也还不清,却还想索取得更多,无声你恨我也好,是子逸一晌贪欢,不知自已,无声,对不起
陆子逸绝笔
风起
攥着绝笔信的手松不开,苏无声有些失神地问到,“什么?”
不像是在确认,却只似不愿承认。
苏无声此刻宁愿自己不认得字,宁愿自己听觉丧失,废人一般——他不愿相信,所以他只能一遍遍地问邵状宁,一遍遍地被话语撕得支离破碎。
碎到他连自己都拼凑不起,根本无力去管任何的事。
苏无声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里,邵状宁和断晚秋确觉得不对——猛地推开门,早已人去楼空,没有任何的音讯
——就像当年奔赴兴安的义无反顾,他又一次踏上那条路。
再走多少遍都只剩下鲜血的路。
再走多少遍苏响都还是那个手沾鲜血的恶鬼,永生永世,受着折磨。
苏响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觉得那个白衣的少年不可能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信,便是死,他也要捞到那水中冷月,
他不悔,便是死,他也偏生放不下这个人。
他的心始终只有信笺上一句,
——我等你不及
——那陆风起我来寻你好不好?
是不信,
是痛恨,
他想说的那么多。
跪在泛水之畔,只有风吹大漠,月落已久,苏无声不知道太阳还会不会升起。
一向紧咬的唇,已经鲜血淋漓,青衫被水打湿,被泥沾染——他一直学着月亮,学着衣着洁净,如今斯人已去,似是无须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