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包和衣服还在里面。”
“行,我帮你拿去。”让人意外的是,男人说起话来,莫名有种来自北方的爽朗口音。
网咖里面,几个巡查民警围着座位,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套蓝白的校服,大有不蹲到“二中学生”回来不罢休的架势,闫续拨开他们走上前,十分自然地坐下。
“你坐这儿?”一个人忍不住拎起校服发起质问,“这是你的吗?”
“包是我的,衣服不是,衣服不知道谁的,来的时候就有。”
说罢,闫续表现得像很嫌弃一般,把衣服接过往远处搁了搁。
网管在一旁陪笑:“对啊对啊,可能是之前谁来过落下了吧,我们这都没有未成年人的,不允许未成年人入内的。”
这前后矛盾、漏洞百出的解释,惹得巡检人员又看了他好几眼。
也许是闫续的气场太过强大,也可能是他戴上耳机继续游戏的样子太过坦然,巡查组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信将疑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一点后,闫续拿起包和衣服,又从包厢内抄小径轻车熟路闪到后门。
“闫哥辛苦了!”小妹还和江声一起守在后门,看见闫续后,女孩亲密地迎了上来。
“谢谢。”江声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很少来玩吧?”闫续看了看江声低垂的眼睫,没忍住问,“你那个游戏段位还是青铜。”
“嗯。”江声没有否认,“那我现在怎么办,还能回去继续吗。”
“当然不行!你想什么呢?这一片今晚都在查,自己去找个宾馆过夜吧。”小妹的嘴像连珠炮一样,又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钱的话,可以退你一半,但是多了不行。”
“你还在上学吧?”闫续看出了江声有些为难,“住不了宾馆?”
江声微微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有点难办,都这么晚了。”闫续捏了捏眉心,“要不然去我那将就一晚?”
与陌生的男人第一次相见,对方就发出如此危险的邀请,江声对上眼前人好看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等回过神来,已经跟着他走出了弯弯绕绕的网吧后巷。
男人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和烟味,江声走在他身侧,本以为他会带他回家,映入眼帘的却是老城区密密麻麻的高层廉价宾馆,楼房外被原本漆成黄色,现今墙皮因为年久失修片片剥落,变得斑驳而丑陋。
他忽然有些退却。
不是因为害怕和男人去旅店,而是单纯对这种环境有些排斥。
再往里走,溢出的垃圾无人清理,围绕着垃圾桶形成堆,垃圾堆的中央是喝多了的醉汉,正抱着发臭的垃圾桶发出狂躁的呕吐和怒吼声。
闫续又一次拉住了江声的手腕,把他带到里侧,不同于在网咖里的情势紧急,这会儿他还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江声纤细的腕骨,然后松开了,带了点调笑,像看出了他有些停顿的脚步。
“怎么?害怕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有磁性,在夜里显得有些暧昧。
江声问:“你要带我去酒店吗?”
听到这句话,闫续勾起一个笑,语调轻快地说:“如果害怕的话,你现在还可以逃跑。”
江声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等于变相承认了。如果说刚刚他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些成年人间心照不宣的暗示,现在就是猜想被坐实后的刺激,他的心一瞬间跳得很快。
英俊、潇洒,这是江声对闫续的第一印象,如果和眼前的男人一夜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江声喜欢刺激。
他并非不知道答应这场邀约会发生什么,但他不大在乎,可以说,他期待着发生些什么。江声对冒险上瘾,嗜爱一切能让他死水一般的人生泛起涟漪的事情。
“怕什么?”江声意有所指:“只不过,我还以为你很有钱。”
男人的衣品很好,一开始在网吧他就发现了,与四周胡子拉碴裹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厚棉袄的人们不同,他穿着明显熨烫过的风衣,格格不入。
即使是和他开房,也不应该是如此穷酸的手笔,来这种地方。
闫续听出来了他话中有话,一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无奈:“我可以当成你这是在夸我吗?”
两个人来到了楼梯间,闫续按下数字18,电梯相当破旧,在上升的时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摇摇晃晃,让人心惊胆战,墙面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广告内容不堪入目。
这是老城区最繁华的一段地带,也藏着几十年没有改变过的陈旧。
“我叫闫续,延续的续,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闫哥。”
闫续就是在这样的吱呀声中开始自我介绍,用了一个俗套的谐音文字游戏。
清晨
“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看上去是那种人吗?”
恰恰相反,江声默默腹诽,你看上去太像个好人,我才会放心跟过来。
“没有。”江声说。
“还是我看起来不值得信任。”闫续反问。
江声还没来得及开口,电梯叮一声开门,入目果然是宾馆的装潢,暗红色地毯柔软黏腻的脚感,偶尔还能看见两张夹在门缝中的粉红色小卡片。
很晚了,前台没有人,走廊和地板连接的地方亮着微弱的长条的灯,他们一路往里。
房间号是1827,闫续用老式房卡刷开了房门,所以应该是提前开好的房间,是什么时候开的?
门打开,迎入眼帘的却不是晃眼的惨白床具,而是暖黄的灯光下干净整洁的灰色格子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