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记得了。”周凯说道,眼里的光肉眼可见暗淡了点。
“我年前跟他表白了,也被拒绝了。”
“靠?”周凯把一条腿架上椅子,整个人转过身来,“谁这么没眼光啊?”
“不过吧,虽然是个痛苦的事,但听到你被拒绝,我还是很开心的。”
“开心什么?”
“这不就代表我有机会了吗,至少你又是单身了,趁热打铁,趁火打劫。”周凯笑着说。
“你还是别乱用成语了。”江声哭笑不得,“我关心的是,我拒绝了你,但我们还能当朋友。为什么他拒绝了我,就跟我断得这么干净了?”
“你们吵架了?”
“不算吧。”江声说,随后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可能他比较绝情?”
周凯已经开始怼这个想象中的“情敌”。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没有共同的社交圈?”他说道,“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像我们,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在,也是同学。如果身边的朋友、生活轨迹什么的都没有重合,这种链接就比较脆弱,很容易一分开就再也见不到。”
“你说的对。”江声郁闷地喝了口啤酒,微风把他的刘海吹起,“如果明知道坚持没用,你还会坚持吗?”
“当然。”周凯说,“不坚持怎么知道没用。”
“坚持了很久才发现真的没用,不是更可怜。”
“如果是因为喜欢才坚持,就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周凯说,“如果在我爸第一次把我画撕了的时候,我就放下了画笔,那就没有今天,收到工作室邀请的这个我了。”
江声望着远处的秋千,没有说话。
如果闫续迈不出第一步,他的坚持和努力,都是没用的,但就算没用,难道就不坚持了吗?
“不过,”周凯话锋一转,“要是你的坚持指的是继续追他的话,那我劝你放弃。那人一听就很绝情,都拒绝你了,要不就是心狠手辣要不就是审美不行。”
“ok,”江声赶忙叫停,再说下去周凯就要收不住了,“我心里有数。”
他不想错过闫续,但也知道,这段关系不能光靠他自己一直向前,他要给闫续时间。
江声握紧了手机,隐约还是有些不安。
闫续的戒烟计划彻底宣告失败。彭超阳给他打来电话,装模作样地询问还需要什么帮助,大概是对他不打招呼跑回南城的行为有些不满,最后还要提醒他时间期限。代码的演算进入到了最后阶段,他不用再去网吧,几乎是昼夜不分地工作。
可越做就越绝望,计算机无限生成的质数代码,像极了他复杂又空旷的人生,茕茕孑立。程序一刻不停地跑,不断失败崩溃再重写,他想这或许就是命,他的命运就是被这个加密算法永远永远地绑在这里。
他当然可以不继续下去,逃之夭夭,去一个新的城市,躲到彭超阳再次找上他为止,就像他之前每一次,放弃不愧是世上最容易的事。
闫续用手机看车票,然后一遍遍问自己,真的舍得离开南城吗?真的愿意,这样狼狈地逃离南城吗?
冯蕊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癌细胞每一日都在扩散,她也变得很虚弱,不能承受颠沛流离。新换的医院是私立机构,医疗水平比原来的要好,即便如此,主治医生还是委婉地向他传达这个病治愈概率很低的事实。
医生补充道,病人没有积极配合治疗的意识。
白天的护工是老医院的常驻护工,不肯离开原工作地,向闫续提出辞职。为了安全,闫续索性白天亲自过去照看。
他偶尔,不,应该说是常常会想到江声,白天的时间被占用后,也能让他减少胡思乱想的频率。
江声大概已经开学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想江声上到了第几节课,课间的时候,在休息还是写题。
夜晚漫长,当四周黑下来后,他就会想到江声的眼睛,向上看的时候,总有一种幼犬般微妙的示弱感。
想起他的身体,手刚刚好嵌在他掌心的位置,腿上的伤疤,再然后是唇瓣的温度和舌尖的味道。
他不开灯,走神了以后,顺势就关上电脑,无边际的黑暗中最开始是静默的,到结束的时候,才会有一两声粗重的喘息。
空虚盖过了不耻,闫续靠着躺椅缓解不应期的茫然,一个人的时候,他反倒是敢于面对心里不道德的阴暗面了,他不再难堪,只是觉得痛苦,后来他从痛苦里也感觉到些许畅快,这应当是他该承受的惩处,惩罚他过去行事冲动、罪孽深重,不配拥有心上人的抚慰。
他会用纸巾擦干净手,继续抽烟,打火机的光烧穿了黑暗,打亮了他情欲消磨下去后苍白的脸,而后又被烟雾模糊、遮盖,无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周而复始,这也算成了他的一种简单粗暴的解压方式,做之前与做之后都很痛苦,但高潮的一瞬间,能够短暂麻痹自己就足够。
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也会饮酒。但总体来说,喝得不多——因为他喝不醉。
喝酒和□□很像,同样是做之前与做之后都很痛苦,只有在飘飘然的中间态才能获得短暂的愉悦。年轻时的放纵终于迎来报应。
他喝不醉,自然就无法从酒精中感觉到幸福。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会儿?”章群一走进病房就忍不住说,“你几天没睡了?”
“没事,”闫续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陪护的床上,电脑的一段接着移动电源,连着病床边的插线板,插线板又接着门口的插头,弯弯曲曲的电线略显别扭,绕着他缠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