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是思考了好一会儿的,朱川在他沉默的时间中,看着半露在地平线上的红日冉冉升起、高挂于空,看着半昏暗的天彻底亮透、雀鸟惊鸣。
在集群中的其他隼将将要醒过来的前几刻,黄茅终于给出了回答。“好,我都答应你!反正我也一直都是一只隼,跟着你们还能互相帮助。”
“既然如此,”朱川抬起自己的脑袋,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那我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今天就找个地方比拼一下。”
她扭头看了一圈自己的兄弟们,发现他们今天竟然都还没有醒来,那只小小的珠颈斑鸠更不用说,靠在深哥的身上睡得四仰八叉、浑身的羽毛乱糟糟。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叫醒他们,也没有等他们睡醒耽误迁徙时间的想法,只要速战速决,应该是没关系的。
“走吧,现在就去。”她说,随后扇动翅膀朝某个方向飞去。
黄茅也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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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打架?!”丝毫不知前情提要的安澄还在傻乎乎的着急,要不是因为他是一只没什么战斗力的珠颈斑鸠,没准还真的会冲上去拦架。“是不是那个小黄毛要欺负我们的朱川,天杀的,我就知道这精神小鸟不是什么好货色!!!”
“大人,你快去帮帮她呀,万一她……唔唔唔——”
安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云深的大翅膀糊了一喙,整张脸都埋入了宽大的翅翼中。
“唔唔唔?唔唔唔唔!”
朱云深神色淡然,像是做出捂鸟嘴这样幼稚事情的根本不是他,“她在检验伴侣是否合格,你现在上去,是想跟那只红隼争着做朱川的雄鸟?”
说着,他收回翅膀,还上下将安澄打量了一番,似乎在用眼神质疑他这样的小身板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输鸟不输阵,安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脑袋高高抬起。
看什么,没看过帅气、英俊、优雅、聪慧、文质彬彬、钟灵毓秀的珠颈斑鸠吗?!
可恶的臭隼!
不过知道没什么危险之后,安澄也不再紧张,选择放平心态地和朱云深一起观察两隼相斗的暴力美学。
他们在空中盘旋飞行着,不时猛地把距离拉进,随后用双爪去攻击,却并不过多纠缠,很快就分散开来。而那小黄毛的还在不停地发出尖锐急促的高叫声,和上次与朱云深打斗时发出的震慑般的叫声相似,但又隐隐有些不同。
“gi、gi、gi——”
一下接着一下,在这空旷之处扩散开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朱云深难得主动地解释道:“这是红隼求偶□□时才会发出的叫声。”
“那大人你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吗?”安澄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过了好几秒,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当下就震撼到想要狠狠地给自己几个喙巴子。
死喙、死喙,什么话都到处往外面说,这是能随便问的吗?这是可以随便聊的吗?这跟问一个人你生命大和谐的时候会不会放进去有什么区别?!
安澄心如死灰地挪动自己的爪子慢慢地往石碓下面,实在不愿意面对自己无意识又犯蠢了的现实。
然而他还没能成功拉开距离,朱云深就伸出翅膀压住了他的身体,用让鸟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声音问:“你很好奇?”
安澄: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奇。
他正想开口给自己狡辩一下,哪知脑袋只是刚刚偏了一点、眼睛只是稍微转了一下,就看见朱川落下休息的石碓后面晃过了一道黑影。
被蛇咬了怎么办?
“大人!”安澄下意识地告知身边的隼,可又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对着不远的朱川喊道:“朱川,你身后有东西!”
在场的三隼俱是一愣,当事鸟朱川再次振翅飞起,却又反射性地回身往后看去。
就在她回过身的那一秒、就那一秒,她身下的石碓缝隙中突然弹出一条弯曲细长的土色身影,在高速状态下直奔着她而去。
借着日光,安澄看见了那身影大张着的吻部、看见了嘴中尖锐泛着寒光的细长毒牙、看见了悬挂在毒牙上面欲坠不坠的毒液——是一条毒蛇。
正是朱云深先前说过的中介蝮。
“朱川——”
三只鸟皆是大喊,与此同时,一齐扇动翅膀朝着她而去。
朱川行事细心谨慎,与之相比她的反应速度却并不算太快,因此等她打算闪躲之时,那条中介蝮离她的距离只剩下十多厘米,可朱云深与安澄和朱川拉开的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眼看着她即将要被那长伸的蛇牙给咬住,离她更近的黄茅终于赶到,猛地用身体重重地撞向她。
朱川被撞得一趔趄,翅膀有好几秒都忘记了扇动,整只隼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在落地的前一秒,她才恍然回神振翅,重新稳住身体盘旋往上。
再看那边以身代替她的黄茅,此刻他正暴露于蛇口之下,距离毒牙的已经不到十厘米!
电光火石之间,高高的石碓后面突然窜出了另外一个身影,他大展着双翅直朝毒蛇而去,锐利的双爪在空中展开,目标十分明确。
可那中介蝮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即使无人提醒,他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非常短的时间内用力地扭动自己的身体、快速地改变自己的空中姿态,最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毒牙没有触碰到任何一只鸟,而这条偷袭的中介蝮也没受到任何的伤害。
“朱树!”看到那只在关键时刻飞出来的鸟,安澄惊愣一瞬,“他居然也找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