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悯只得点头,本想告诉她不用在意这么多,可谢小梅到现在也还没有嫁出去,身份上来说,她是要注意一些——谢修悯对这些繁琐规矩烦死了,还是耐着性子嘱咐道:“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可千万别让他们再欺负你。”
“嗯,今儿有族老在,他们不敢的。”谢小梅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已经不再是傻子的弟弟,心中很是欣慰,忍住泪水将他送出去:“对你的小夫郎好些,听说他的身子不好,有些事情要注意节制。”
说到这里她脸上有些泛红,谢修悯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海岛上。
温墨亭似乎非常不情不愿地裹着婚服坐在门槛上靠着门睡着了,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
谢修悯上前去将他抱起来,温墨亭的脑袋轻轻靠在他肩头,挣扎着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回来啦。”
他的尾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安心,这一点被谢修悯精准捕捉到,心里一阵陌生的感觉涌上来,过了许久他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温暖。
在谢修悯的记忆里,他是听说过温墨亭的年纪的,可是他还是想听温墨亭自己说出来。
“年岁?”温墨亭被他放回板床上,想了想,“我是庆奢四年腊月初三生人,说起来要比你大上三岁呢。”
谢修悯转身脱下已经看不出样子的衣服,团成一团扔到了角落——海岛上这房子是几年前的守墓人住的,自从双溪村的最后一个守墓人离开之后,这里就空了下来。
谢修悯并不会觉得住在这里害怕或是如何,心中无鬼,自然淡定。
“你要去哪里?”温墨亭本来自己已经往里头让出了一片地方留给谢修悯,却看着男人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他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你大冬天的洗澡?”
“初春了。”谢修悯随手擦干身上明显的水迹,笑道,“不用担心我,我身体热,干得快。”
温墨亭起身拉过他的手,却被谢修悯反手握住,这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还在发烧吗?”
手下的皮肤细腻白皙,是双儿特有的,谢修悯的手一放上去就不愿意拿开了。
“很好,已经不烧了。”谢修悯拉着他一起躺回板床上,温墨亭下意识地和他保持距离——才认识第一天晚上,自己总不能显得太过依赖谢修悯。
自己才是哥哥呢。
可谢修悯却强硬地把他拉了过来,一手不由分说地环在他腰上——那腰纤细无比,手下却能摸得到骨头,温墨亭瘦得很厉害。
谢修悯闭上了眼睛,想着最近最重要的就是得给温墨亭弄点吃的补补,还得慢慢养……
他没有察觉到怀里的人从僵硬终于慢慢变得放松下来,双儿轻声呼吸着,在黑夜中,在呼呼的夜风中,在眼前人结实宽厚的胸膛前,往前靠了靠。
谢修悯身上真的很暖和。
他像个大火炉一样,毫不吝啬地温暖着温墨亭。
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快睡。”
温墨亭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缩进谢修悯的怀里。
就让他再靠近一点点吧。
次日一早,温墨亭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上还残留着温热,看来谢修悯刚起来不久。
“嘿,看这里。”房顶上忽然传来声音,温墨亭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昨天房顶漏的几个洞已经快要被补好,谢修悯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一个豁口后面:“吓到你了吗?”
“没有,我……”温墨亭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一阵不小的动静,似乎有人在呼救。
“修悯!救我——!!救我!!”
温墨亭不认得这声音,却从谢修悯的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担忧,两人一齐出去查看,谢修悯一把抓住温墨亭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带带,这个举动让温墨亭心里暖暖的。
发出声音的是乱葬岗那边,一个年轻女子被几个壮汉家丁拖着拽着,正是谢小梅!
劝退亲事
一个弱女子基本上没法抵抗几个高大男人的拖拽,她几乎是死死抓着地面才能让自己多停留一会儿。
“姐!”谢修悯回头看了一眼温墨亭,后者拍拍他的背:“快去吧。”
谢修悯这才松开他,脚下几个轻点便已越过没有独木相连的海面,框框几拳干倒那几个壮汉,赶紧把谢小梅扶起来:“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小梅把手在衣服上擦擦,又擦擦脸上哭出来的眼泪,弄得整张脸都变得脏兮兮的,“爹娘不让我离开,我只好趁着他们去喂鸡才偷偷跑出来,那个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谢修悯把还想爬起来的壮汉一脚揣晕过去,“告诉我。”
原来昨日谢修悯离开之后,因为天色晚并没能及时带走他所定下的那些分家的东西,便当着族老的面约定好明天中午来取,可刘氏非说要自己送过来。
“我看见他们藏起来好多鸡鸭,就为了给你少一点。”谢小梅咬牙道,“就连吃的喝的都被藏起来一半,爹也没有阻止他们,他们还不让我走……这短短一夜!他们就已经把我卖给了隔壁村的老李头!他都六十五了!爹居然要我嫁给他做妾!”
“什么!”谢修悯闻言震怒,“走,我替你出气去!”
……
为了避免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上门来找温墨亭的麻烦,这一次谢修悯就把他一起带上了。
双儿跟着谢修悯的脚步,来到了房门紧紧关着的谢家门口。
“他们定然是发现了我逃跑被抓住的事儿,现在关起门来害怕呢。”谢小梅对父亲的最后一点念想也随着他将自己卖给能当她两个爹的老头子彻底湮灭,她站在弟弟身边,“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