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压住情绪,也压住伤口的疼痛,走得迟缓而沉重。
一步一佛,一步一魔。
一念起,万水千山。
一念灭,沧海桑田。
“小姐要记住一点。”他低声开口。
“你说。”
“顾不言是刽子手。”
“我知道。”
“小姐不可对他动情。”
“一切不过是交易,又怎会有情?”
他坐上床沿,好似放了心。
“小姐快去吧,别让他久等。”
“我先扶你躺下。”
“我想坐会儿。”
她道了声“好”,这才转身往屋外走。
还未等她行至门口,他又唤了声“小姐”。
她顿住步子,回眸看他。
烛光里的他虚弱、苍白,却带着灿烂的笑意。
笑得眼眸弯成月芽的形状,“我相信,小姐定能成事的。”
她也微微一笑,朝他点点头,随后开门而去。
灯影下,少年蓦地垂首,狠狠地握紧拳头。
握得伤口绷开,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纱带。
屋外,金毋意也暗暗握紧拳,朝前厅的方向徐步行去。
诱
顾不言在前厅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才见金毋意姗姗出现在门口。
她仍如先前那般朝他福身行礼:“民女拜见大人。”
这次她并未上关上屋门,而是任其大敞。
夜风袭入,轻拂她的裙摆,令她纤细的身姿愈加婀娜。
顾不言盯着她,话里有话:“看来金姑娘平日里挺忙的。”
金毋意面色从容:“民女本已就寝,得知大人过来,特意更衣梳发,故尔耽误了一些时辰。”
“这么说来,倒是本座打扰你歇息了?”
她一怔,兀地沉默下来。
两人棋逢对手,一直暗暗较劲儿。
今日他妥协前来,自是憋着一股火,自是句句机锋。
而她终归是赢了,终归要顾念几分他的心绪。
片刻后她喃喃回:“民女寄居于大人宅中,日日盼着与大人相见,又怎会有‘打扰’一说。”
“所以,你仅向北镇抚司送了两日糕点,之后便不再送了,目的就是为了激本座前来?”
金毋意坦然承认:“一切都逃不过大人的慧眼。”
顾不言嗤笑一声,神色却愈发冷峻下去。
隔着半丈的距离,他坐于首位,她立于屋中,两人相持了几息。
随后她上前为他斟上一盏茶,“请大人润润喉。”
他仍如先前那般接过茶盏,一口未饮,放到旁边的案几上。
“既然盼着我来,那就说正事吧。”他睥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