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长兄如父,江云驰,你怎么可以啊?”这一句凄清的吶喊几近沁血。
江云驰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的脸色难看的紧,眼中也是从未有过的落寞,近乎绝望。
“我怜惜你丧母,我想好好疼你,我是真没想到,我对你的这些好,到头来却成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江云驰慢慢的笑了,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一抚江雪宁的发顶,但不等手指触到江雪宁的发顶便收了回去。
他转过身,眼前却突然一黑,他咬了咬牙,稳住自己,慢慢离开了江雪宁的屋子。
夜晚,元和殿中仍是灯火通明。
叶圣衣神色不明,良久,手指离开了梁安帝的手腕。
“如何?”梁安帝神情凝重,低低的问,“朕的身子,在子嗣上还有希望吗?”
叶圣衣默不出声。
见他如此,梁安帝心中便有数了,他微微苦笑,道,“难道连一丝希望也无吗?”
“皇上,老夫不敢欺君。”叶圣衣拱起手,“若宫中妃嫔有孕,那么,想来也是这妃嫔做了对不住您的事。”
“叶圣衣!”梁安帝一声断喝,叶圣衣面不改色,默默的跪了下去,“还请皇上息怒。”
良久,梁安帝面上的怒火慢慢退去,变成无可奈何的苍凉,他坐了一会儿,叹道,“你起来吧,朕自己的身子不中用,又何须迁怒你。”
叶圣衣跪安后,从元和殿里退了出去,未走多远,便看见了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见过太后娘娘。”叶圣衣拜了下去。
看见是他,太后眸心微动,她轻轻一个手势,身后诸人俱是无声的退下,十步内只留下太后与叶圣衣的身影。
“叶大夫是刚为圣上把完脉?”太后压低了声音。
“正是。”
“圣上龙体如何?”太后目露关切之色,“还请叶大夫与哀家说个实话。”
叶圣衣迎上太后的目光,如实道,“恕老夫直言,圣上本就先天不足,后又中过慢毒,虽然这些年小心保养,但体内余毒甚多,老夫倾尽全力,也只能保圣上年安康无虞。”
太后心里一疼,不等那股悲伤蔓延已是被其强自压下,她深吸口气,又是问道,“那子嗣之事……是否还有可能?”
叶圣衣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圣上的龙体想要延寿已是万难,至于子嗣,更是万万不能指望了。
太后的眼神一颤,轻轻地闭了闭眼睛。
“你先退下吧,”太后的声音已是恢复了沉静,“你记住,今日你与哀家所说之事万万不可宣扬出去,但凡走漏了风声,你晓得后果。”
叶圣衣深深作揖,“还请娘娘和圣上放心,老夫从不是多嘴的人。”
太后微微颔首,向着元和殿走去。
殿中的内侍俱已是被梁安帝呵退,偌大的宫室中只有梁安帝一人。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梁安帝刚欲发火,可当抬眸见来人是母亲后,梁安帝的怒火从眼中消失,只剩无尽的悲凉。
“母后。”
“皇上,”太后缓步上前。
“母后应当见到了叶大夫。”梁安帝抬起头,苦笑着问。
“是,母后瞧见了他,也问了你的情形,他都如实与母后说了清楚。”
“是孩儿无用。”梁安帝嗓音喑哑。
“不,皇儿,”太后压下心酸,伸出手轻轻地按上梁安帝的肩膀,“若不是母后怀你时被贱妇所害,你也不至于自娘胎起便留下弱症,是母后没有保全你。”
梁安帝微微摇头,“母后如今说起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皇上说的不错,如今再提及这些的确毫无意义,那么,咱们就谈一谈眼下对皇上而言,最重要的事。”
梁安帝眸心微变,他抬眸向着太后看去,道,“母后所指的,莫非是立储之事?”
太后点了点头,“皇儿,母后知道你心中难受,这江山如画,又有谁不喜欢将江山留给自己的子嗣?”
“可是皇儿,事已至此,立储之事已迫在眉睫,你不得不考虑了。”
梁安帝静默片刻,方道,“朕见母后近日时常召见西川王的孙儿进宫。”
“不错,那个孩子机灵乖巧,父亲虽是西川王之子,但并不受王爷重视,在王府中地位也不算高。”
“至于这孩子的生母,那便更是不足为虑了,此子生母乃贱籍出身,没有任何的外戚势力可扶植此子,这样一个血脉与皇上亲近,但又毫无背景可言的孩子,皇上何不将他养在膝下?”
找机会将这个孩子养在膝下
梁安帝沉默不语。
太后的眼中与怜悯与心疼之色划过,她微微倾下身,在这一刻她褪去了“太后”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母亲。
“靖儿,”太后唤出了梁安帝的乳名,自梁安帝登基后,再不曾从母亲口中听过这个乳名,听着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梁安帝面色微动,向着太后看去。
“母亲知道你不甘心,但朝堂上为了立储之事已是吵得不可开交,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西川王一脉多年来远离京城,立这一脉的孩子才最是稳妥。”
“趁着那孩子年岁还小,养在膝下,日子久了,也会养出父子之情。”
“母后,并非儿臣不愿立储,只是裴玄铮这个人不可小觑,若是立他的儿子为嗣子,倒不如直接将江山送在他手里算了。”
“裴玄铮终究是裴氏子孙,即便他当上了摄政王,大梁的江山也还是姓裴,”说到这,太后顿了顿,继续道,“可若江山落在旁人手里,那才是愧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