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不要做伤神的事,也不要乱说话。”空姐回到操作间,贝尔摩德低声警告。
柚李木着脸看了她一眼,裹着毯子躺下了,过了一会儿,毯子包传来呜呜哭泣声音,贝尔摩德看一眼哭得不断颤抖的小家伙,陷入了无语。
是她多嘴了,渡边说了一万次格瓦斯不能受刺激。
真是个麻烦的小家伙。
贝尔摩德驱散了一脸不安围过来的空姐,戴上眼罩休息。
根据这几天的经验,这种不太严重的情绪失控,让她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
睡梦中的松田阵平被一阵凉意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金发女郎扯着自己的被子站在床边。
“千速!”他惨叫,“你怎么进来的!还有被子还我!”
“从你信箱里拿的钥匙,多少年了还是这个习惯,也不怕丢,”萩原千速把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丢给他,“快点起来,说好了今天陪我去给老爸选领带的,这都几点了,不进来喊你你能睡到天黑。”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往身上套衣服,撇一眼床头的闹钟,再度惨叫起来:“这才八点半!商场都还没开门!”
“等你洗完澡吃完早饭,至少九点半了,路上再半小时,正好。”
“我又不用化妆,起床到出门半个小时都够了。”都已经被叫起来了,挣扎无用,松田阵平嘟哝着走进浴室,出来时千速正在看电视,餐桌上空空如也,连杯水都没有。
“有空看狗血电视剧不如帮你的苦力热热早饭。”松田阵平自己从冰箱里拿了牛奶放进微波炉,听到电视传来“今天的编织教程到这里结束,姐妹们明天再见~”的结束语。
编织教程?
他回头看一眼电视,节目片尾正在展示各种花色各异的围巾、手套、肚兜。
千速看的不是什么晨间电视剧,而是教主妇打毛衣的手工课。
松田阵平毛骨悚然:萩原千速!从小手工课不及格!钉个扣子都能把衣服前襟后摆缝在一起的女人!在看编制教程学打毛线!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松田阵平给她倒了杯温水,放软语气询问道。
“我看你才是发烧了,”萩原千速白了他一眼,“上次打电话柚李很没精神的样子,多问两句就哭了,说不小心把送她的手套给弄丢了,又找不到同款,我也找不到,看她那么伤心,干脆给她织一副一样的好了。”
松田阵平无语,吨吨吨把牛奶喝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送我一副手套。”
“啰嗦,你一个大男人用什么手套,自己揣兜就好了,”节目结束了,萩原千速对晨间电视剧没兴趣,无聊起来,“快点吃,买完了东西我还得赶回家喂猫呢。”
“是是是……”
玫瑰与易容
剧组清晨的宁静被粗犷的美洲汉子怒吼打破:
“长镜头!又是长镜头!不要频繁使用长镜头!我说过一万次了!莱尔·托雷斯!观众们不是白痴!他们不需要在屏幕上从前菜看到餐后甜点才知道主角吃的是法餐!”摄影师脸涨得通红,手里抓着一台小型摄像机对着面前容貌与他有三分相似的年轻人喷口水,“不要找借口说什么器材!合格的摄影师用单反也能拍!我的老天!我花了多少工夫来教你?但凡我用一半时间去教温亚德小姐的猫!它都学会了!”
被喷得发型都乱了的年轻人垂头丧气。
一只黑猫从他身边经过,走到作为道具的花篮边,挑挑选选,叼起一支半开的黄玫瑰,抬头看着他。
年轻人无语凝噎:这只猫不一定比他更懂摄影,但一定比他更会撩妹。
“拿走吧,它是你的了。”他垂头丧气地挥挥手。
得到应允的黑猫叼着玫瑰,脚步轻快地往女主角莎朗·温亚德的房车跑去。
[柚李。]萩原研二将玫瑰放在餐桌上。
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人像是一台老旧的电脑,迟缓而艰难地开机:“哦……”
柚李伸手拿起玫瑰欣赏了一会儿,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摸了摸猫:“很漂亮,但很多植物对猫有毒,以后不要去咬了。”
修剪后的黄玫瑰被插入了花瓶中,一支接近萎蔫的非洲菊被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我知道,”柚李鼻子一酸,发出一声哽咽,她抽了一张面巾纸按了按眼睛,“我知道。”
萩原研二知道自己并没有让她伤心,她只是……被失控的情绪左右着。
又呆坐了一会儿,柚李起身烧水,早餐后半小时,该吃药了。
贝尔摩德给柚李请了很知名的心理医生,开导、吃药、疗养,虽然她和那个组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的确给柚李提供了高端的医疗资源。
只是心病从来不是可以靠金钱轻易治愈的。
没有人知道柚李被劫持的那段时间遭遇了什么,即便是最委婉的旁敲侧击,也会令她恸哭不止甚至于缺氧惊厥,用了几次镇定剂后,所有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关于那晚的任何话题。
柚李的情况似乎在离开东瀛后更糟糕了,她失眠,多梦,注意力更涣散,更容易哭……心理医生和贝尔摩德都认为这是离开熟悉的环境导致的短期应激,让她适应一段时间自然会好,萩原研二却知道,这是因为在东瀛时,她一心想把自己安全送走,这份执念像胶带一样勉强维持着她业已崩溃的精神,自己去而复返,跟着她一路飞越大洋到达美国,无法再为他做什么的柚李便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萩原研二悲痛不已。
贝尔摩德回到房车时,又见那孩子在发呆,拉上房车门的一瞬贝尔摩德意识到做错了,应该用电动关门键或者先跟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