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沉思了一会儿,摇头,“这恐怕没用,人多是要紧,可更要紧的是喊对人。”
她问江老太,“伯伯他们带了那些人去?”
江老太记性不错,挨个数了一遍。果然全都是村儿里的青壮劳力,这些人打架是好,可在平事儿上帮不了太大的忙。
巧云道:“这不行,关键的人一个没叫上哩。”
江顺急忙问她,“这话咋说?”
罪魁祸首是谁?
巧云解释道:“爹,光打架斗狠没用,这事儿归根结底还得落在朱、江两家的姻亲处理上,玉梅姐在婆家遭受这样大的折磨,这事儿到底该咋说?还得有个章程,并且有人能拍板说理才好。”
江顺道:“你伯伯、伯娘不就能说了算吗?”他们是玉梅的亲爹娘,这事儿还做不了主?
巧云摇头,“伯伯、伯娘说了朱家可认?朱家这样的阴险狠毒,还得朱家的族长才能叫他们低头讲理,这样一来,咱们这头也得有族长出头说话才成。”
从上次张家的事儿她悟出来了,很多时候爹娘的话不管用,面对强权和不讲理的人,还得搬出村儿里有威信的人才成。
江顺和江老太对了一眼,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没有族长出面,任你江姓人闹翻天也没个正式的说法,这事儿理不清。
江老太就道:“那就赶紧去请族长,我老婆子多少有点面子,我去。”她说着就要起身。
巧云拦住她,“您坐着,我去,我去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没问题。”
她出门前道:“我恐怕要随着一道去西沟,你们在家顾好自己。”她转头叫有庆,“中午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去请小壮他姐来帮你们做下午饭。”
“嗯!”有庆忙答应下来。
“巧云!”江老太叫住她,“你去了出主意行,要是打起来了你千万不要往前头站,免得伤到你。”
这也是江顺想说的话,这是个乱场合,他也生怕巧云去了遭殃。
“我知道的,三奶奶,爹,你们就放心吧。”她说完就出门去了。
江有才和郎中一起跑到西沟朱家时,江昌他们早已到了,朱家院儿里头沸反盈天,大门口围了男女老少一圈人,大家对着里头指指点点。
“造孽哟,听听这叫声,渗人。”
“可不,现在娘家来人了,这可有得闹呢。”
“平日里见这朱婆子笑眉眯眼的,没瞧出来是这样的呵。”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大家让一让,郎中来了!”江有才边喊边把看热闹的人朝两边推。
众人一听是郎中来了,也晓得里头急等着救命,麻溜儿地让了条道出来。等他们一进去,两边的人又迅速合拢了,依然围在门口看热闹不愿走。
院子里江昌领着人和朱家人对峙,孙氏和稳婆在西厢房照看玉梅,玉梅看娘家人来了,终于敢叫出来,一声声的喊,“娘,我好疼——”
孙氏眼泪直掉,捉着玉梅的手哭道:“闺女儿,你振作点,你弟马上就喊郎中来了,再忍忍啊。”
稳婆已经先前粗略看过,说这胎是保不住了,最好是落胎,可玉梅对这孩子有感情,还想保,所以一直拖着等郎中来。
江有才这次请的不是姜郎中,是另一个擅妇婴科的李郎中,李郎中进了屋来把脉,问玉梅身上感觉如何。
玉梅痛得眼泪直流,“感觉肚子坠坠地疼,啊——”
李郎中又问发动的时辰,隔着衣裳触摸了几下肚子,最后摇头,“不成了,保不住了,我给你开服落胎的药把胎儿打下来,不然出血过多,只怕你也活不了。”
孙氏不心疼这未落地的孩子,只心疼玉梅,连忙央求李郎中,“求您快快把药开来!”
李郎中洗了手出去写药方了。
玉梅听了郎中的话心如死灰,感觉哭都没力气了,孙氏回过身来劝她,“我的闺女儿,你这时候咋反倒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子以后还会有,眼下保命要紧啊!”
她给女儿揩了一把泪水,继续哄劝,“你听娘的,一会儿喝了药乖乖听稳婆的话,用力把这胎挣下来,你的日子在后头哩!”
稳婆也跟着劝,“可不,你还这样年轻,以后孩子有的是。眼下莫再犹豫了,要是伤了身子以后可不就没指望了?”
玉梅被两人几番劝说,总算是点了头,她实在是太疼了。
屋里人孙氏、稳婆还有另一个与孙氏交好的妇人,三个为了玉梅忙进忙出,江有才不知他姐咋样了,担心得很,又不敢去打搅郎中开药方,孙氏出来端水,对他道:“里头有我们,有事自会儿叫喊,你跟你爹他们把朱家人给摆服了,也好给你姐出口气!”
江有才觉得很是,转身找他爹去了。
院子里,朱、江两家人分立两方。朱家人两个儿媳妇在江家来人之前本想带着娃回娘家躲祸的,谁知刚张口就被朱婆子骂了,此时都缩在屋里不敢出来。朱老汉两口子并三个儿子,趁他们来之前也叫了些族人来,现下两方人数差不多。
江昌一来没扯旁的,只抓住朱孝全、朱老汉两口子质问,玉梅昨天还好生生的,咋今儿就痛躺在床上要落胎了?他们到底是咋待她的!
面对老丈人怒火冲天的质问,朱孝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要说起初他对玉梅也还算有几分情分,少年夫妻嘛,可后来他娘总是在他耳根子底下说玉梅爹行事放浪,他得把男人的规矩端起来,别给玉梅好脸色,以防她走她爹的老路,到时候就是给他老朱家脸上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