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并不理会安格鲁,她坐在驾驶座上,想象着安格鲁等在马车上的情形。夜里气温低,雪也大,为了尽可能避风雪,通常驾驶座上的人都会下意识往马车檐下靠。于是白薇像安格鲁惯常做的那样,抄着手,弓着背,缩向了马车檐。
这一缩,视野瞬间低了一些,耳边的风声小了,海藻马车的海洋气息扑面而来。
在这片淡淡的腥咸气息中,夹杂着一缕似有若无的花香。
白薇觅着这缕淡得仿佛随时就要消失的花香,终于在马车檐和车厢交接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只小小的蓝蝴蝶。
蓝蝴蝶小心翼翼地栖在缝隙里,微微扇动着翅膀。
“薇?”安格鲁狐疑地凑过来。
“嘘。”白薇头也不回,竖起食指冲安格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别把它吓跑了。”
“什么东西?”
白薇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安格鲁自己看。
“蝴蝶?”安格鲁张大了嘴,“还真有蝴蝶。”
“能帮我抓到它吗?”白薇小声问。
安格鲁摩拳擦掌。
“别伤害它。”白薇又嘱咐。
安格鲁笑了笑:“放心。”
也不见安格鲁有什么动作,只见马车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静止不动的马车缓缓地脉动了起来,马车檐与车厢相接的缝隙肉眼可见地缩小,直到闭合不见。那只落单的蝴蝶就这么被包吞到了马车体内。
直到这一刻,白薇才深切地意识到,这辆海藻马车是有生命的。
过了一会儿,吞噬掉蝴蝶的地方鼓出了一个小包。那小包像海水凝成的气泡,咕地一下从马车脱离,飘飘摇摇地落在了白薇手中。
白薇小心地托着那颗气泡,端详着气泡里那只小巧的蓝蝴蝶。
这小东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猎物。
“薇,你找这蝴蝶做什么?”安格鲁好奇地探过脑袋,他显然已经忘了被放鸽子的不快。
白薇不答反问:“你说你在皇家剧院左侧门等了我一个晚上,你确定中途没有离开,也没有打瞌睡?”
安格鲁莫名其妙地看了白薇一眼:“我驾着那么大个的马车能去哪里?打瞌睡?笑话,那么冷的天我还能睡得着?”
“这么说来你一直看着皇家剧院的大门?”
“当然。”
“那为什么歌剧散场,我从剧院出来的时候你不叫住我?”
安格鲁忽地一愣。
白薇平静地看着安格鲁:“你一直盯着剧院的门,却没能看到从剧院里出来的我,是没认出我么?”
当然不可能。安格鲁当即在心里反驳,就算他没认出白薇,也不可能认不出他精心缝制的珊瑚裙。况且皇家剧院的观众并不算多,白薇又那样显眼,按理说他该一眼就看到她。
可是他没有。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看到走出剧院的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