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要做什幺?
绥绥绞尽脑汁,把最后一点儿精神都用尽了。
她伏在石头上,渐渐地睡着了。
后面的事,她都不知道了,不知道日头落下去,乌云翻腾着遮蔽了长安的夜空;不知道整个城池摇摇欲坠,不知道巍峨的宫墙下,宫人们步履匆匆。
雨愈发大了,琵琶拧紧了弦,声声转急,步步紧逼,一阵紧似一阵,一阵快似一阵,仿佛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她不知道李重骏正跪在大雨的皇宫里。
在承干殿外,汉玉台阶上,两行宫灯映亮了紧闭的青灰殿门,皇帝在里面召集了官员们商议朝政,尽管晚饭时就传了九殿下进承干殿侍药,可现在也没有开门让他进去。
按照礼法,皇帝病着,还这样劳心劳神,为国操劳,身为皇子,就应该跪在殿外请求父亲保养自身。
可李重骏知道,陛下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勤政。
他于五日前入宫,皇帝却一直没有传召他,只让他独居在幼年居住的清思殿。今日终于传他侍药,临到殿前,却又突然将他拒之门外。
而皇帝又择今日召崔卢入宫,也绝不只是为了政务。
李重骏笔直地跪在殿前,三个时辰的狂风骤雨打得他袍带皆湿,沉甸甸担在身上,又被冷风吹了个透,寒冷刺骨。
他却依然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飞阁上急匆匆走来一个黄门,叩开殿门禀报了什幺。没过过久,皇帝的近侍郑内官也走了出来,由小黄门打着伞,步履匆匆到李重骏面前,躬身道,
“神策将军奏言,朱雀门外有人马披甲而来,夜闯宫禁。九殿下,兹事体大,请介以入。”
李重骏心中大惊,却只是微皱了皱眉,并未起身,平平道:“陛下缠绵病榻,小王怎敢在内宫披甲骑射,何况大内十六卫专司宫禁防守,又岂容小王越俎代庖。”
郑内官愈发低了腰,低声道:“小人急奉陛下诏令,请九殿下护驾。”
果然是皇帝的意思。
李重骏愈发想不通这其中关节,只得领了旨起身。出了承干殿上马,临近朱雀门,城楼上早已有无数弓箭手披甲佩箭,埋伏在暗处严阵以待;
然而他登上城楼俯瞰,却见城门大开,灯烛大照,飞溅的雨帘被照成了一片苍茫,除此之外,什幺也没有。
空荡荡的朱雀门前,什幺也没有。
李重骏心头一凛,立即看向了身后的神策将军。就在这时,却听那苍茫雨声的尽头,忽然远远传来一阵纷乱马蹄声。
愈发近了,尽管世人皆知朱雀门代表着天下至高的威仪,那阵马蹄声却并未停下,甚至越来越快,李重骏顾不得思索,忙对禁军呵了一声“准备”。
然而等到那行人马行至灯火的所在,灯火照亮了那头领的明光铠,他勒住缰绳擡起了头。
竟是六皇子。
李重骏怔在原地,轰隆隆的雨声里,他看不清六皇子的神色,却分明听见他惊讶的声音,
“老九!你怎的也在这?是母后传你来的,还是父皇召你?嗐呀,那小黄门去找我,说宫中有贼,让我来护驾,我还担心得了不得。”
六皇子说着,如释重负般笑起来,”不过老九你是经过沙场的,有你,我就不怕了。现在大内是什幺状况,那贼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