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章面露难色:“不必等我,你去忙你的吧,出去的路,我都记得呢。”
春玲想了想,或许是这位夫人面皮薄,不好意思让人久等,便道:“也好,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看着春玲离开,卫云章轻轻呼了一口气。
既然寿礼还收在库房没有动过,那便好办多了。他来过王家几次,虽然没进过库房,但知道那个位置,王家又不比卫府显赫,只有一些普通的下人,连个护院都没有,管理远不如卫府细致,所以卫云章很轻松就溜到了库房门口。
虽无人值守,但门上落了锁,光天化日之下,卫云章不免有点紧张。
像开锁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的。
但他会干别的。
墙角有一些零散的砖垛,是之前修葺时剩下的,一直没人处理,卫云章轻手轻脚地把砖垛垒了垒,踩了上去。
他望着屋檐,深吸一口气,膝盖弯曲,双臂轻摆,然后足下猛地一个发力——
就跃上了屋顶。
而他的手,甚至还举在头顶,仍旧保持着那个欲抓屋檐的姿势。
卫云章:???
不是,他只是想跳一下,抓住屋檐的角,然后借力爬上屋檐,怎么一下子就飞上来了?难道轻功这种东西,也能从一个身体转移到另一个身体上?他本来还担心,以崔令宜这副小身板都抓不住屋檐,怎么一下子还远超他的预期了?
“叫你扫的地怎么还没扫完?”
“哎哟姐姐,我才刚去后厨帮完忙回来!你且让我歇一歇吧!”
卫云章低头一看,不远处的走廊旁正有两个婢女在说话,只要她们稍微抬一下头,就能看到高举双手的他。
卫云章赶紧趴了下去。
别的先不管了,把寿礼换了才是正经事。
他小心翼翼、尽力不发出声音,一层一层揭开了屋檐上的瓦片。库房里的景象渐渐展露在眼前,卫云章确认里面没人后,便从瓦片揭开的小洞里,像猫一样地钻了进去。
无声落地的那一刻,卫云章又有了新的迷惑:是因为这具身体瘦吗?怎么感觉落地比他之前还轻盈?
但他来不及多想,便已经看见了架子上来自卫府的礼盒。
他迅速上前,一把拆开,当看到里面光滑平整的《槐安集》时,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翻开书页,见里面亦是完好无损,一颗心才彻底落了地。
直至此刻,在这密闭的室内,他才终于感受到了后背上的凉意——早在卫府,听见崔令宜说她把他的抄本当成了寿礼送出去时,他的衣裳,便已被冷汗湿透。
她不小心把绝版的雕版书撕了不要紧,未经他同意,把槐安居士的亲笔诗集送了人也不要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对他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没有也无妨。
唯有这本抄本,上面可是有他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整理好、辛辛苦苦以密写术誊抄的情报啊!他原本打算等太皇太后的丧期结束,便找个机会送去东宫的,结果和崔令宜互换了身体,这事就这么搁置了。
因为是以密写术誊写,所以表面上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字迹。他把这本抄本与其他普通的书放在一起,也正是为了达到“大隐隐于市”的效果。虽然旁人并不知道他有这么一本情报,但倘若有谁潜入了书房,肯定会去翻查一些看起来就很神秘的上了锁的地方,像这种大大方方放在外面的抄本,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万万没想到,今天还会发生这样的乌龙!
他把抄本揣好,把真迹放进了礼盒中,物归原位之后,他仰起头看向屋顶上的小洞,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便又轻轻松松跃上了屋顶。
寒风吹过,令他原本紧张的精神渐渐平复下来。
而他看着自己的手和脚,忍不住皱了皱眉。
……
卫云章把一切线索掩盖好,十分顺利地出了王家。
瑞白挑起车帘,等卫云章上车之后,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夫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啊?为什么还要来一趟王家?”
卫云章嘴角一抽:“你可知……”
你可知今日险些酿成一桩大祸!瞧你这张嘴,跟崔令宜提什么不好,非要提《槐安集》!他书房里难道没有别的好书了吗!
瑞白还一脸茫然:“知什么?”
卫云章叹气:“罢了,没法跟你解释。”
也不能都怪瑞白,毕竟他也没告诉过他,自己复刻了一本《槐安集》的抄本,还在抄本上密写了情报。
瑞白:?
真是莫名其妙,算了,还是回去后问问郎君到底怎么回事吧。
马车启程回府,而卫云章坐在车厢里,闭着眼,用力地捏着自己的眉心,为怀里揣着的抄本而头疼。
现在这东西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放哪都不安全。最好的方法是立刻派人送去东宫,但他现在这个身份,能使唤得动谁?……唉,唉!
眼下最合适的选择,就是把身体互换的事情告诉瑞白,让瑞白去替他跑腿——反正他和太子的事情,瑞白也是知道的。但他曾经答应过崔令宜,暂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如果再隐瞒下去,只怕更棘手的情况还会屡屡发生。
卫云章捏眉心捏得更用力了。
与此同时,腹中仿佛也隐隐有些难受,也不知是之前跳屋顶跳的,还是现在这股郁气从上面转移到了下面。
等回了府,他深吸一口气,刚想找崔令宜好好聊一聊,便见碧螺迎上来道:“夫人,上午您和大夫人她们出去逛街买回来的新首饰,前院已经整理好送过来了,奴婢让她们放在里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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