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医生诊断,倩茹是眩晕症。
学校里来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上班,倩茹答说随时都可以。
可是在上班后的第二天,倩茹就晕在课堂上了。
苏豫把倩茹接回了家,叫了倩茹的爸妈一起商量,叫倩茹再续长假,等明年身体好一些再去上班。
可是学校拒绝了这一请求,说是没有先例的,再说现在学校里教师很紧缺,代课老师也不容易请到合适的,何老师要么尽快地回学校上课,要么就只好辞职,口气里是不可商量的坚决。
苏豫跟倩茹商量,不如辞了工作在家,起初倩茹犹豫着下不了决心,跟之芸与宁颜两个商量,她们也不赞成她辞职。
倩茹还是去上班了,站在课堂上,腿不自觉地在发着抖,孩子们的声音在耳边翁翁地响着,一张张小脸在眼前打着晃。
好容易挨到下课,倩茹扶着墙往办公室走,有班上的孩子跟在身边说:“何老师,你还是不舒服吗?我扶你走好不好?”
小孩子边说边吸着鼻涕,并不是很优秀的学生,难得这么懂事,倩茹微笑着让她扶着,热乎乎的小手搀着她冰凉的手,倩茹下意识地握紧了汲那暖气,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忽听得有人说到她的名字,倩茹站住了听。
有老师说:“小何这一回可是大伤了元气。就怕成了习惯性流产就坏了,再过两年年纪大了生起来就困难了,母体年纪过大对孩子也不好。”
有人接话:“还算好,过两年生是晚了一点,但也不算太晚。我们有个邻居,今年四十了,年初生了一个女儿,漂亮得很呢,一点毛病也没有。”
“小何呢,我觉得她还是蛮有福气的,我常看见他们家小周来接她呢。”
倩茹听见有人轻轻的笑声:“也是呢。可是,人哪有称心的呢?不会什么好事都叫一个人占全了。”
倩茹低下头,摸摸那个扶着自己的女孩子的头:“谢谢你了,去玩儿吧。”
孩子应一声,跑开了,却依然回头看看何老师白得吓人的脸。
第二天,倩茹就向校长递了辞职的信。
倩茹把办公桌与橱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那些经年的教案和收集的试卷参考书,她没有舍得扔掉,全装进一个大大的纸箱子,倩茹想,真是料不到有这么多的东西啊。
苏豫打了车替倩茹把东西都搬回了家。
倩茹辞职后的第一天,是个极为晴朗的天气,一大早阳光就蓬勃地照进屋子,倩茹起身推开多日未开的窗子,阳光哗地一下洒进来。倩茹袖着手在窗边站了很久,慢慢地回味着一个事实:她成了一个无业的人了。
倩茹觉得,那长长的日子象白茫茫的一片水,向自己漫漫地浸过来。
就在这一天,何倩茹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眼角长了皱纹。
方宁颜的整个怀孕阶段充满了痛苦。
首先,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去,她不象其他的孕妇,她没有饿感,胃里总好象塞着块大石,堵得满满的,稍微吃一点东西下去就饱胀得让她坐立不安,呼吸都困难,不到半小时就吐个干净。李立平急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劝她多吃,“吐不要紧,”他说,“吐是很正常的,吐了还是要吃,不为自己也为孩子。”
有一个星期,宁颜吐得实在太厉害,不得不去医院打吊瓶。
有一晚,打完吊瓶已是八点多钟,宁颜和李立平走出医院路过一家山西面馆,宁颜闻着里头传出的微酸的香气,忽然想吃面了。李立平兴头头地拉着宁颜进了店,要了大一盘三鲜炒面,宁颜呼噜呼噜一气吃了下去,李立平好不高兴。
谁知到了半夜,宁颜就开始痛苦地折腾了。胃胀得象一面小鼓,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宁颜翻过来复过去想找一个安妥的姿势睡,可是不行,胃里的胀气越来越多,宁颜只好爬起来在卧室里走来去,希望胃里能松快些,可是还是不行,早先吃下去的那一碗面好象要永久地驻留在她的胃里,缠成一团,胃里面发出奇怪的咕咕咕的声响,宁颜难受得把头在衣橱上磕,让那尖锐的痛感去分散胃里的胀与闷。
李立平听到动静也起来了,问:“你怎么啦?”
宁颜带着哭声儿说:“我难受,胃胀得厉害。”
李立平说:“是要吐吗?忍住!好容易今晚多吃了一口。”
宁颜哭起来:“能吐出来倒好了,我受不了了!”
这么一折腾,李立平的父母也被惊动了,李母正要敲儿子的房门,宁颜猛地推了门出来跑出来,跑进卫生间大吐起来。李立平跟他妈都跟了过来,看见宁颜恨不有把心肺都吐出来的样子,李母拉了儿子悄悄说:“这样子怎么得了?哪有这种吐法的?都快四个月了还这样?要想想法子啊,不然肚子里的小侠子什么营养也没得哟!”
李立平皱着眉转身去倒来了温水,见妈妈还跟在身边低低地说着,不耐地答:“我也没得办法。宁颜身体一向是差一点,也许再过过就好一点了。”
李母说:“还要再过多久?人家科学上都说啦,四五个月的时候是关键,是长小侠子的脑子的时候呀,我的孙子将来长成个傻子怎么办?”
李立平烦了,打断母亲的话:“别说了,不至于!”
李母不甘地说:“怀小侠子的女人也看过千千万了,哪有这么娇气的!”
李立平被母亲的话弄得烦燥不堪,心底下也暗怪宁颜有些过于娇气。
李立平母亲的话点点滴滴落在宁颜耳朵里,宁颜吐得很厉害了,借着呕吐,哗哗地开始淌起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