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颜也气李立平,觉得他说话不经大脑。
没过两天,雨雪越发密集起来,有一天宁颜与妈妈足足在路上耽搁了三个小时才各自到单位。
宁颜妈妈说:“现在李立平怎么也不来接送你了?是不是觉得十拿九稳地拿住了你,不在意了?”
宁颜觉得这话真是从何说起,从何说起哟。
这一天,公车特别特别地拥挤,宁颜一上车便象小老鼠似的被牢牢地困在几个人中间,一下车,宁颜便发现包被划开了,可是钱包居然没有丢,因为她的钱包是放在夹层中的,反倒是一副眼镜被掏走了。宁颜近视有五百度,可是又爱漂亮,平时不肯总戴着眼镜,总是放在包里,上课或是看电视时才戴起来。妈妈说好,星期天陪她去重配一副。
这一个周六,李立平来找宁颜,听说了这件事,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配吧。
宁颜也没深想就跟他出去了。
宁颜父亲的研究所在城乡结合部,象是一个小小的城中城,也有一个大型的商场,货物多少有一点落伍。宁颜在商店的眼镜柜台挑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镜框,李立平替她选了一副紫色边框的,说:“就这个吧,我喜欢你戴这个。”
宁颜也无可无不可地试了,买了。
新的眼镜戴上好象总有些不太适应,倒是异常地清晰,透过镜片看出去,宁颜发现李立平竟然有两份陌生,真是奇怪的感觉。
宁颜的父亲最近出差了,母亲去了朋友家,晚上回来三个人坐下来吃饭时,宁颜妈妈看到了女儿戴的新眼镜,立刻皱了眉头说:“哪里来的?”
宁颜说:“新配的。”
“我陪她去选的。”李立平说。
“在哪里配的?”
“就在商场里。”
宁颜妈妈勃然变色:“不是说好了我陪你一块儿去的吗?这副眼镜难看透顶!你那么巴掌大的脸,选这样宽大的镜架,把整个脸都遮没了!再说,眼镜怎么可以在商场的柜台里配?应该去医院眼科或是正规眼镜店!我不是跟你说过请了王伯伯帮你做散瞳的吗?”
宁颜真正被吓住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母亲会对如此小的事情震怒至此,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李立平插嘴说:“这个不怪宁颜,其实是我”
一句话未完,宁颜妈妈厉声说:“我跟我女儿说话你少插嘴!”
这么久以来,这是宁颜妈妈第一次真正在言语上把对李立平的不满暴露出来。
李立平回道:“阿姨,其实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平时也挺劳累,这种能处理的小事我们就自己处理了。”
宁颜妈妈说:“你跟我女儿还没结婚呢,不用在我跟前我们我们地说得那么溜熟!你们!你们是什么?”
说着,宁颜妈转身进了里屋。
剩下李立平与宁颜茫茫然对望,下一刻,李立平愤而夺门而出,把门摔得山响。
宁颜一个人呆站着,奇怪的是心里一点也不难过或是慌张,反而一点一点地松驰下来,象经过一场长途跋涉,终于到了目的地,尽管那地方并不舒适美好,总算是一个落脚点,不必再有前途未知的担忧。
过了一会儿,宁颜妈妈出来看见女儿还站在原地,微笑里透着古怪,心里没来由地慌张起来:“李立平走了?”
“走了。”宁颜说。
“你看,他这样对我摔摔打打。现在都这样,你要真嫁了他,他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弄个蒲团来拜一拜他?”
宁颜又笑一笑说:“有没有那么一天还难说呢。”
说着走开。
宁颜妈妈倒愣住了,女儿突然褪去了那种小心谨慎巴巴结结的神色,有点让她摸不着头脑。
宁颜妈妈心里有了踩不到实处的忐忑。
那一个晚上,宁颜睡得早,而且睡出奇得好,连梦也没有。
宁颜妈妈踮了脚在女儿房前听动静,半点哭泣的声音也无,宁颜妈妈推推女儿房门,是锁着的。
她一屁股跌坐在女儿门前的地板了,又挣扎着想爬起来打电话,是先打给老公还是先打给110,亦或是先行将门撞开看一看?
还未等她有任何动作,忽听得女儿在里面轻轻的咳嗽声。宁颜这几天气管炎犯了。
宁颜妈妈好容易站起来,跌跌撞撞回房,在床边坐下时才发现手抖得连衣扣都解不开。
一夜里,她起来好几回,耳朵贴着女儿的房门听动静,直到听到女儿一声半声的咳嗽才安心。
第二天,是周日,宁颜睡到快十一点才起来,发现母亲面目青肿,憔悴得不成样,宁颜居然硬起了心肠装做没看见。
三天后宁颜的爸爸出差回来,原本说好了,李立平会过来一起吃饭,他并没有来。
也没打电话来。
宁颜也没有打过去。
又过了两天,宁颜下决心跟李立平提出了分手。
因为报考人数众多,势头颇强劲,南大下半年增考一次ba,倩茹劝苏豫去参加。她也回学校工作了。
倩茹现在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原本在家里时,倩茹是唯一的女孩子,在亲弟弟及堂兄弟间极受宠,基本上不参与任何家务劳动,就是在跟苏豫结婚前由妈妈开玩笑般地培训了半个月,速成了两个菜一个汤好到了娘家充充场面。现在买汰烧煮,洗抹晾晒统统上了手,做的饭菜虽不十分出色也拿得出来了。她甚至开始学习织毛活儿。
倩茹发现,婆婆现在越来越安静,有点呆呆的,眼睛也完全不似过去的灵活,连自己身上也收拾得不如过去清爽利落,显出一点点老年人的邋遢来。只有在晚上苏豫回来以后,她才好象活泛一点。可惜苏豫在工作与考试间忙得抬不起头来,她的眼神总是恋恋地盯着儿子的身影,却又好象不敢明着看儿子,总是背着儿媳的眼偷偷地看,一旦与儿媳对上了眼马上怯怯的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