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任归似乎笑了笑,他环住她的腰,“太后娘娘舍得杀我吗?”
贾太后瞧着他俊秀的面容,神情略微柔和了些,她伸指挑起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说,“有什麽舍不得的,像你一样年轻、一样俊美的男子有的是,你以为,哀家非你不可吗?”
任归不慌不忙,他牵起她的手,挪到了自己的脖颈间,仰脸看她,“好啊,既然如此,太后娘娘现在就杀了我吧,如果一定要死,我宁可死在太后娘娘手里。”
贾太后扬唇,“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周寺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太后娘娘,霍家来人了。”
贾太后神情一肃,她松开了任归的手,吩咐道,“把人带去正殿。”
任归听得纳罕,霍家?兵部尚书霍宁?
贾太后的余光瞥见任归紧蹙的眉头,还以为他是害怕,她笑着搭在他的身上,在他颊侧印下深深一吻,眼波柔魅似水,“等我回来。”
任归被她吻得一怔,等他反应过来时,贾太后已经走远了,他默了片刻,忽而踉踉跄跄地沖到双鱼铜洗跟前,清澈的水面映出他的脸,水波裹着烛光,晃出细碎的涟漪,任归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入冰凉的水中,逼着自己清醒一些。
阮府。
天刚蒙蒙亮,阮如玉从梦中陡然睁开眼睛,“小菁。”
小菁给她披上衣裳,“姑娘怎麽醒了?可是要喝水?”
“不用。”阮如玉拉住小菁的手,“小菁,你可曾听见外面的声音?”
小菁侧耳细听,“没有啊,这大清早的,外头哪有人啊,姑娘,你是不是梦魇了?”
阮如玉不作声,不知为何,她心里慌乱得很。
她醒得早,提前传了早膳,吃到一半忽见萧景衍和阮文卓疾步走来。
“随之?阿兄?你们怎麽来了?”
萧景衍神情严肃,“出事了,兵部尚书霍宁昨夜暴病身亡,大夫看了,说是中毒所致。”
叮当一声脆响,阮如玉手中的汤匙一下子摔在碗里。
“中毒?什麽毒?”
“还不知道,皇上让太医赶去霍府了,还有一件事十分蹊跷,霍宁的侄子霍起昨夜主动向陛下招认,说是此事与他有关,霍起现在已经被下狱了。”萧景衍顿了顿,“长卿,霍起昨夜去怡梦宫求见了太后娘娘,我查过霍起近日行蹤,在霍宁出事前,他还曾经见过你。”
“不可能,我都不认识霍起,我怎麽可能见过他呢。”
“长卿,你仔细想想,你那日下了朝,是不是去了一趟流酥斋,还撞见了一个男子。”
阮如玉蓦然想起那个行为轻佻的男子,“原来是他?”
阮文卓点头,“我当日就觉得那小子鬼鬼祟祟,行迹可疑,看着又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没想到竟然是霍宁的侄子,早知道是他,我就该把他直接拎去霍府。”
阮如玉思忖片刻,心说不好,忙唤,“小菁,你快把流酥斋的那个漆盒拿过来。”
小菁不敢耽误,立刻捧了漆盒过来,阮如玉仔仔细细翻看一遍,却是并无异常,她撂下漆盒,“难道是我想错了?当日不过是巧遇罢了?”
萧景衍接过漆盒,“这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你想啊,你才入朝为官,霍宁就死在了家中,我可以肯定,不论是谁杀的霍宁,到最后,他们一定会把髒水泼到你的身上。”
“是啊如玉,他们分明就是沖你来的,这个建康你不能再待下去了。”阮文卓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趁现在他们还没动手,跟阿兄回孤山,咱们从此再也不趟这趟浑水。”
阮如玉抽回自己的手,“不,阿兄,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就说明我退了,我怕了。”她擡起眼眸,神色坚毅,“我一步步走到今日,属实不易,所以我决不能退缩半步!”
阮文卓急了,“那你打算怎麽办呢?如玉,你别忘了,你不单是你自己,你还是阮氏的女儿,你不能因为一己私心,就将阮氏一族搅入这些是非之中。”
“我知道,阿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也绝对不会牵连到阮氏一族。”
“这是什麽话?”阮文卓咬牙,“如玉,你以为我阮文卓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吗?你若打定主意不走,阿兄护着你便是。”
“当然不是,阿兄,你也不单单是我的兄长,更是父亲母亲的依靠与指望,我执意留在建康,已经是不孝了,我又怎麽能把你再牵扯进来,无论我要做什麽,都与你无关。”
阮文卓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担忧,“如玉,你到底要做什麽?”
“当然是将计就计啦。”阮如玉轻轻一笑,看向萧景衍,“随之,你愿意帮我吗?”
萧景衍迟疑了一下,颔首道,“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必须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阮如玉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霍起
建康狱。
霍起吃多了酒,翘腿搭在桌上假寐,牢里黑黢黢的,他闭着眼睛,听见外头似乎是下雨了,雨水滴答滴答拍在地上,伴随着隔壁犯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诶呀,好痛啊……”
“天爷啊,实在是冤枉呀……”
“娘啊,儿子不孝,没法为您养老送终了……”
“人死后会去哪儿啊……”
霍起嫌吵,索性用被子把头蒙住,霍起身下的这床被子很硬,还透着一股子腐烂霉味,霍起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他一脚踹飞被子,隔壁的哭声再次回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