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肉都在底下,慕行从不亏待自己,坐下后就拿筷子把肉翻出来,招呼:“来,吃早饭。”
兰持疑惑在他对面坐下,慕行把筷子递过来,硬朗的五官有一种稍显刻意的漫不经心,眼睛没看向他,露出锋利下颌线的侧脸,嗓音低沉:“尝尝,特地起个大早给你做的”
alpha此刻的嗓音也说不出的奇怪,像嗓子没打开,黏乎含着东西,跟发烧的哑不一样,硬要兰持形容——大概就和这个alpha现在光膀子穿粉色波点围裙坐他对面的画面一样诡异。
粉白色交织的围裙肩带下,alpha起伏隆起有光泽的胳膊比面里的大块牛肉还惹人注意,只见他继续做作地侧腰收腹,绷着肌肉,收颌装低沉:“宝贝,看着我发什么呆呢?”
兰持皱眉:“你测体温了吗?”
“测了”他继续压着嗓子发声,喉咙颤音。
“”兰持眉头拧得更深了,突然站起身:“走吧,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慕行赶紧拉住他:“去医院干什么?”
“我觉得你脑子可能烧坏了。”
“艹!”慕行无语把他拽回来坐下,瞬间变得凶巴巴:“我脑子没烧坏,让你吃就吃!你就习惯我凶你是吧?”
兰持果然默默坐下,拿起了筷子。
慕行:“”
不过兰持尝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吃。”
这是他失忆醒来后吃到的最合胃口的一餐。
“那当然。”见他不吃这套,慕行也懒得装了,单脚踩椅子,弯腰驼背,挑眉嘚瑟:“我做中餐在国内算不上号,在欧洲那绝对是数一数二!”
这才是兰持熟悉的慕行。
兰持筷子夹着两根面条含进嘴里,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艹!”慕行摸了下鼻子,脖颈涨红,挫败地埋头嗦面。
悲伤化为食欲,慕行也是真饿了,刚吃了一口肚子里再次出现魔鬼,操控他像个丧尸,捧着碗把面嗦得稀里哗啦,不一会碗里就见了底,再仰头连汤带肉囫囵喝进肚子,拿手一擦嘴巴:“嗝!爽!”
而后他动作一顿,眼睛觑着吃相斯文兰持,放下碗咳了声:“咳咳!忙活一大早,太饿了,昨晚还发着烧”
“辛苦。”兰持慢条斯理咬了口溏心蛋,再舔了下嘴角沾上的蛋黄:“很好吃。”
“那下次还给你做?”慕行看着他的动作喉结滚了滚,试探。
“嗯嗯。”兰持抬头朝他笑了笑,看起来是真喜欢。
慕行心情好了些,翘着嘴角装作在看阳台的风景,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在吃面的兰持身上。
他发现兰持吃面喜欢吃一口就咬断,嚼东西的时候不会张开嘴,像只平静优雅的老猫。
他的碗里面条越吃越多,慕行眼睛又觑了好几次花盆里的钟,终于忍不住:“待会儿还要带你去跳伞,开车过去要两三个小时,你也别太磨叽。”
“跳伞?”兰持诧异抬头,咽下嘴里的面条问:“什么跳伞?”
“还能有什么跳伞,不就是跳伞”打量他神情,慕行心里咯噔一下:“你怕?那你想去玩点别的什么?去看铁塔去不去?”
“不,我是问为什么?”兰持看向他的眼睛,瞳孔墨黑,带上些审视的意味:“为什么突然要带我跳伞?昨天也是突然带我去医院,找护照,你想干什么?你要送我走?”
太敏锐了。慕行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牛!兰持,你祖上姓不姓江户川?”
“慕行。”兰持眼神却突然冷下来:“我不喜欢,甚至可以说非常厌恶被人骗,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说实话。”
慕行嘴角的笑意一僵,心脏被这句话蛰痛:“我就是想带你跳个伞,跳伞是我的梦想,这就是实话。”
在兰持恢复记忆前,他无法直白地说出:我真的就是搂着你跳一次伞,这样以后咱两不成还能留个念想
“这就是实话。”他重复着,一边被这种垂死挣扎的隐秘情感凌迟折磨,一边头皮发麻地直视兰持墨黑的瞳孔,耳朵里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空洞声响。
“跳完伞我把真相都跟你坦白,所有的一切,就陪我跳一次伞好吗?”慕行眼神苦涩,觉得自己在自作自受。
兰持一直没说话,慕行着急了起来,举起手:“我可以发誓,只要你陪我跳,我下来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谎话!”
以后有没有说话的机会都不一定。慕行在心底自嘲,垂下眼睛。
看着刚刚还炫耀肌肉像只花孔雀的alpha此刻垂头耷脑的模样,兰持沉默了一会,眼底暗色的情绪流转消逝,没再拒绝:“嗯,出门前你再测次体温,没问题我就陪你去。”
慕行劫后余生,重重松了口气:“艹!谢谢”
兰持出发前收拾了一袋水果和面包。
慕行觉得他像小学生春游,却没敢像以往一样张口就嘲讽。
他感到憋屈,这就是爱上死对头的滋味吗?
眼角余光瞥到兰持上车第一件事是系安全带。
他腿上抱着的袋子碍事,慕行殷勤探身过去拎起来:“我帮你放后面。”
兰持点头。
越野车沉默开出城市,道路逐渐变得宽阔,周遭的树木也变得茂密,澄澈夏风徐徐吹拂,蓝天白云下一切森绿都带着滤镜似的美好,像一场爱情公路电影,奔赴一场注定分别的悲情结局,他爱他,他不爱他。
慕行有点渴,又不敢支使兰持去拿,不断咽口水缓解。
窸窸窣窣间眼角余光瞥见兰持探身去了后座,从水果袋里摸出了一颗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