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圣子是打算反悔咯?”
桑远远遗憾地叹了口气。
“自然不会。”
云之濯摇头笑了笑,“若今日并非胜券在握,那么哪怕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从此心魔迭生,我也会悔诺不答。然,今日,桑王女与幽州王已是必死无疑,是以我会回答。”
桑远远不动声色,调皮地捏了捏幽无命掌中的茧。
“保的,是梦无忧。”
云之濯如是说道。
“哦……”桑远远道,“感谢圣子答疑解惑。我再想问别的,想必圣子也不会回答了吧?”
“是的。”
云之濯笑得更加温和,“二位,可以去死了。”
他说这话的模样,有些羞涩,有些恭敬,有些客气,就像是准备了不甚丰富的菜肴,然后请贵客入席一般。
幽无命自始至终眯着双眼,懒懒散散地倚在案桌上,听到这句话,眼皮也没动一动。
桑远远问:“圣子想让我们如何死?”
云之濯更加不好意思了:“啊……幽州王没把兵刃带进来啊,那便借我的佩剑用一用罢。”
他慢慢起身,疾步走过来,取下身上的佩剑,放在了幽无命面前。
“自刎吧。”
他道,“生命在蓬勃旺盛之时,猝然阻断,难免是痛苦的。自刎的话,疼痛的时间应当会稍短一些。虽然我没试过,但我觉得,别割到气道的话,不呛血,应当还好。”
眼神诚恳,全然是为旁人作想,一点也不像正在叫人去死。
“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桑远远偏头问道。
云之濯羞涩地笑了起来:“桑王女以为,白州王为何要给大家献舞?那不是没有办法嘛。天命之力,凡人又如何抵抗得了?”
他话音未落,桑远远便发现自己的手动了起来,伸向桌上的剑,握住剑柄,将它拿了起来。
她惊奇地望着自己的手。它,正在,自己动!
凝神感受片刻,发现是体内那些七彩的力量作祟。
“有这样的力量,你们何事不成?”
桑远远道,“之前都干嘛去了?何必搞这么多事,弄这么麻烦。”
“惭愧。”
云之濯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口中忽然黄血喷涌,“其实只是意外罢了。施展禁忌大术之时,我不慎身染神力,已无力回天。坛首举全坛之力,助我强撑到此刻,正是为了让我在临死之前,借这天命之力,来取二位性命,好拨乱反正。”
只见他那一头黑发,瞬间雪白脱落。
俊秀的面庞上,道道皱纹浮起,顷刻之间,他从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青年,变成了一个油尽灯枯的耄耋老者!
他腿脚失去了支撑之力,跌倒在地,喘着气,虚弱地说道:“天命之力,凡人是绝对不能染指的。如今,心愿已了,我亦可安心去了。临死之前,竟以凡人之身,亲手掌握了一次天命的力量,还能弥补曾经犯下的错,云之濯,死亦无憾了……”
他目光灼灼,盯住桑远远那只握剑的手。
“我再撑片刻,等二位,一起上路。”
因为呕血的缘故,他有些呛咳,神色却是十分激动,“来吧!”
桑远远长剑出鞘,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她神情依旧平淡,道:“你说的禁忌大术,指的是将那力量灌注到梦无忧手中的碎镜上,对吗?”
云之濯正在涣散的瞳仁微微收缩。
他已无力再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中,桑远远和幽无命都看出了答案。
“你们错了,”桑远远道,“若世间真有毁灭,那必定是因为婴孩持起了利器,自我毁灭。你们不该强求。”
云之濯眸中的光迅速熄灭。
桑远远松开了幽无命的小指。
幽无命长袖一拂,将横在桑远远脖颈上的长剑荡了出去,直直削去了云之濯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