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百年之后,到九泉之下,可以无愧的面对先帝,面对列祖列宗,惟独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我们在外面坐了很久,久到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月已西沉。我发现自己在景帝的床上。
我爬到床沿,罗幕那边,有人在压低声音咳嗽。
“越儿,还早,你继续睡吧。”
“阿父也睡。”我说。
景帝披着件衣服,从窗边走过来,他摇摇头,说:“越儿,阿父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我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
他坐下来道:“没懂就算了,你还小,应该多学学经史子集,修身立命,少关注点这种宫廷倾轧。朕本就不该跟你说这些。”
停了一会,他抚摸着我头喃喃道:“你和彘儿生性聪敏坚毅,如果你们年纪不是这么小该有多好。唉,以刘荣的性格,根本撑不起大汉这个家。”
景帝的手柔软温暖。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话,于是静静的看着他,直到实在撑不住睡意。
等景帝身体略微好转,从甘泉宫搬回未央宫,我终于明白了景帝的话和小王夫人的嘱咐到底是什么意思。
六月,刘荣被立为太子。我和刘彘分别被封为广川王和胶东王。
窦婴作为太子太傅,在教导太子的同时,为我和刘彘启蒙。
弟弟
我和刘彘封王后,仍与大小王夫人住在永巷。除了被内侍改称广川王殿下和胶东王殿下,以及开始启蒙,其余无甚变化。
这天下午,窦婴授课结束,景帝派宦者唤我们去长乐宫前殿,说要给我们找几个伴读。
这个消息让我和刘彘精神一振。
伴读不就是玩伴吗,还是可以随意欺压折腾的那种。
现在我们每天需得花两个时辰习礼,两个时辰陪刘荣习字和诵书。日子简单枯燥,还大半时间有人盯着,都快憋疯了。
于是赶紧乘上羊车,通过连接长乐宫的复道来到前殿。
我和刘彘非一母所生,因生辰接近,被当做双生子一样养在一起。十几个兄弟里,我与刘彘最亲,刘荣其次。不论是景帝窦太后,还是后宫的夫人仆役,都习惯将我们并列提起,仿佛我俩才是亲兄弟。而我们各自真正同母兄弟倒经常被忽略。
宫女引我们到庭院。
院内两株古树连成荫,朱红的回廊绵延,屋檐一层叠一层,犬牙交错,如同即将翱翔的飞鸟。
廊下的草地张着五丈宽的藻绣幄帐,景帝和窦太后坐于其中,数名宦者侍立在侧。
“过来过来。”景帝在帐内笑眯眯的说,他在窦太后身边气定神闲,没有一点不自在。
自甘泉宫回来,他便似乎放下了旧事,谦和恭谨,仍做回孝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