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纵昨天只是让宁嘉选一间房间住,并没有说他不和宁嘉一起住:“我为什么不在这里?”
这让人醒了脑子还没醒的宁嘉怎么回。
宁嘉睡醒都快下午了,坐在车里和林纵抱怨:“我都不敢睡觉,太渗人了。”
林纵很轻地笑了下:“太久没有人住了,气味是会不好太闻。”
宁嘉崩溃:“房子也太大了啊。”
林纵说:“我晚上搬过来住。”
宁嘉:“倒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车还是慢慢往前开,林纵说话的语调也不快,“说好了一起住,让你一个人失眠不太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宁嘉再也不敢说话了,临下车,安全带“嘭”一声弹开,林纵声音轻飘飘地说:“明天去领证。”
宁嘉下车的脚步一顿,讪笑:“这么着急呢?”
林纵似笑非笑地说:“今天周日。”
如果可以他会更着急一点。
宁嘉忽然想起江软对他的劝告:“你不觉得林纵很可怕吗?”
不,没有!学长最好了!
晚上,宁嘉还是睡不着,从床上下来去衣帽间逛了逛,今天陪林纵回了几趟家,搬家公司一次性可以解决的事,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反而不紧不慢地来回开车。
林纵现在住的房子也很简单,除了必要的个人物品其实也像个随意等待被展览的空壳,林纵是临时收拾的东西,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宁嘉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林纵不打算住的房子里溜达,脚步悠哉,像在公园里闲逛。
宁嘉看上了阳台里的一颗柠檬树,有点滑稽地抱起来,抱到在收拾房间的林纵面前,耍赖不撒手:“学长,我要这个。”
那树还是林纵有一天心血来潮种的,没怎么管,等着枯萎的时候连盆栽一起收拾掉,无人关顾,竟然也好好发芽长大了,有段时间还结出了果子,是颗很固执的柠檬树:“喜欢就带上。”
于是宁嘉很开心。
怕开车路上颠簸,宁嘉把柠檬树抱在身前,汽车剎车的时候跟着惯性和树一起往前倒,这个时候林纵就会笑,很随心的,只是因为看到的引他发笑的画面,那样的笑容让宁嘉看得晃了神。
宁嘉的衣服都在岩市,大学时衣柜小,夏天的衣服带回去,冬天的衣服带回来,一年四季来回更换,岩市的那间房子里总会留下他生活过的痕迹。
这次宁嘉出来的匆忙,比毕业那次迷茫得多,他没想过会回不去,但原来真的会回不去。
衣帽间里林纵的衣服也不多,因为宁嘉的衣服太少了,所以即便他来来回回开了好几趟车,装得最多的只有几件应季的长得差不多的白衬衫,还有一些皮带腕表,其实都是宁嘉这个年纪碰不上的东西。
睡不着的原因也有点奇怪,昨天房间太空了,宁嘉一个人睡是真得有点怕,但今天的房间里渐渐多了很多林纵的个人物品,而且林纵说了,晚上会过来睡。
可不知道为什么,吃过晚饭没多久,林纵把宁嘉送回家之后就说要走,没有说要回来,也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这里一点都不像宁嘉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就算家里经济最好的那一段时间,宁嘉也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房间很新,家具也很新,就算被打扫过空气中还是有很浓的新漆味和就散不去的粉尘味。
宁嘉其实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有点想问林纵干什么去了,又觉得这样的问话很怪,就像那时候问林纵喜不喜欢猫一样,都是很隐晦又很直白的话。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后半夜的时候,宁嘉才渐渐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侧微微凹陷,像是躺一个人进来的,后来宁嘉被那个人揽进怀里,慢慢醒过来得时候,却觉得是梦了。
“学长。”以为抓着的是被角,宁嘉小声呢喃一声。
林纵拍了拍宁嘉的背,知道他这个时候没清醒,也没想让他醒:“嗯,睡吧。”
直到第二天上午,宁嘉被林纵从床上抓着坐起来,动作像在揪着一只睡懒觉的猫,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不是梦啊。”
林纵拎小猫似的,揪着他的腋下把他从床上拖抱起来:“你想是梦吗?”
宁嘉迷迷糊糊被林纵往浴室带,人是不清醒的,但也知道林纵是林纵不是梦,可又不明白他此刻的放松是因为什么。
十几分钟后,宁嘉才彻底醒过来,因为林纵说:“脱衣服。”
宁嘉连忙护住自己,像个良家妇女:“干什么!”
林纵丢给他一套新衣服:“去领证。”
宁嘉:“”
啊啊啊,我想再睡一会儿。
高中毕业后,家里的户口本一直是交给宁嘉保管的,户主那页写着注销,第二页的主人不需要这本东西,只有宁嘉把它带在身边,实际上也没有大的用处。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需要它去证明什么,一本户口本上印着的、在法律上规定的一家人,并没有人对此感到好奇,许诗瑶也不需要这个身份。
但人在极其脆弱的时候,或是需要跳出原来的生活去做新的选择的时候,这本东西又好像十分重要。
本来,宁嘉把它带在身边是以为许诗瑶会需要,医院这个地方好像特别无情,再亲密的东西也不敌一张法律的纸,但它最后没有被用到。
重要的是其实没有想过,所以就算林纵说了,宁嘉也没有当真过。
藏在衣帽间的行李箱被翻出来,夹层里的户口本最后被交到林纵手上:“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