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洛年听见之后把手收回来,默默在旁边看着高萍一片一片地捡起碎片。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看见这幕心里有些难受。
“妈,对不起。”
对方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捡碎片的动作,轻轻转头看向同样蹲着的任洛年,她像是想笑一下,但在嘴角刚上升一些弧度的时候眼睛毫无征兆地红了。
她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人,随即流了一滴泪。
“妈答应你,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什么以后都不回家了,这里永远都是你和妈妈的家,你不回家了我怎么办。”
高萍说着眼睛越来越红,声音里还有点委屈。
从高彤生气地破门而出之后她自己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高彤说的话,心比刀割还难受。难受到都有些精神恍惚,导致端菜的时候不小心把盘子摔到地上。
一开始还因为高彤的过激情绪有点生气,但在听见她跟自己道歉之后,高萍心里第一时间的感受还是觉得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女儿说这些事情,让她心里不高兴。
她一个人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就这样溃败,以往很少流泪的她在女儿面前哭得溃不成军。
任洛年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没有来由地刺痛起来,红了眼睛。
她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只能轻轻地说对不起。紧紧抱着泪流满面的高萍。
饭桌上她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过这件事情,只是普通地聊天。聊到明天就要开学的时候任洛年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高萍盯了她一眼,带着笑打趣到:“你不是早就说在家待烦了吗?去学校也不高兴?”
在家待烦了和愿意去学校根本不是一码事,任洛年又叹了口气,恹恹地夹着菜,说:“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像是想到什么,高萍哦了一声,用筷子轻轻点了一下任洛年:“你是不是作业没写完?”
见对方一脸迷茫地抬头,高萍笑了出声:“我就知道,每次放假都这个德行,小时候我还可以帮你兜底,现在你自己想办法吧。”
每次放假都这个德行,任洛年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这是暑假,六十天的作业,而现在是开学的前一晚,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鬼故事。
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试探着问高萍:“妈,我以前每次放假都没写作业?”
对方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轻飘飘地哼笑了一声:“对啊,每次。”
任洛年把手里的筷子一放,像是已经疯了一样往后靠在椅子上冷笑。
高萍站起身来收拾碗筷,路过时对靠在椅子上的人说:“行了,知道你又要黑化了,现在去写,赶紧的。”
赶到书房的时候,任洛年一眼就看见贴在书桌上的书签。她凑近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暑假作业。
粗略地看有接近十条,但是高彤只在其中一条上打了勾,任洛年眯着眼仔细阅读了那条,结果心碎地发现那条是阅读任务,也就是唯一一个不用写的作业。
合着六十多天这姑娘就读了一本书。
本以为这是特殊情况,结果她打开手机就看见班级群里大片人都在叫苦不迭地补作业的盛况。
虽然现在摆得跟粘锅的咸鱼一样,任洛年在读书的时候是众所周知的大卷王,假期作业从布置的那刻就开始全天无休地写,从来没有拖到开学前一天写的习惯。所以之前对“一个晚上,一个人,一支笔”的奇迹没有实感。
事已成定局,任洛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先试探性地照着高彤写的便签找出作业册,于是就这样更惊喜地发现居然一页都没写。
也就是说,六十天的作业,现在一个晚上。
任洛年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已经预感今晚会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斗,脸色难看到如果现在来个人看见都会立刻送她去抢救。
坐在椅子上,她拿出一条命就是干。索性背面还有答案,她直接把答案撕了下来方便抄。
第一本拿的练习册是可以完全抄写的作业,任洛年手速还可以,加之又专注,很快就下去一半。
中途高萍还抽空来看了她一眼,嘲笑了片刻就走了。任洛年自动摒除外界的任何干扰,继续埋头苦抄。
抄完第一本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默默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距离明天的报道时间仅剩12个小时。
因为第一本作业的抄写速度让她自信满满,所以还不慌不忙地看下一项,甚至心里还期待着写完能睡上几个小时。
结果在拿到第二本作业的时候她心里直呼不妙。这居然是文科的作业,光看答案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字,一道大题跟个小作文一样。
答案是厚厚的一本,大题是每一页都有几道。
任洛年先尝试哄着自己写了一页,写到中途,她突然把笔一放,然后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作业哭了起来。眼泪滴在练习册上,把刚写的字晕染开,看起来像狼狈的花脸。
01号系统刚还在低头看世界线信息,一抬眼看见她对着一本作业崩溃大哭的样子。
“怎么了?”
任洛年视线一片模糊,但能隐约看见面前的作业还在那里,让人无法忽略它的存在,就像故意恶心人一样,一边抹眼泪一边移开视线。
结果刚一抬眼又看见还剩很多行的便利贴,伤心劲一下又上来,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任洛年哭着说。
宿主一天之内已经哭三次了,系统有点慌,安慰她:“不会,我跟你一起写,你拿几本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