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十来日之后,拿到下一批火药的,不止沙月王,还有金标兀。边境之险不亚于中都之危,中都尚有拓跋英与薛蕤,而边境只有雾原军。若沙月王趁边境战事拖误雾原军之时,向中都入侵彦卿,你当尽快返回云隐,辅助拓跋英。在敖起寻得火药制方之前,不可与沙月军正面对抗,先拖延时间,不叫京都朝廷北迁夏宫即可。薛蕤本是云隐人,与你又向来交好,你们东西两线或可彼此交付后背。”
封云认可点头。
彦卿领命,朝三人告辞:“我这就回云隐。义父,如玉,大哥,你们多保重!”
彦卿走后,封云交办大太保:“彦彰,这几日务必做好营中防范,若宗珍反悔,阿史那羽必率军来夺,难免有场硬仗。”
大太保封彦彰:“义父不必担心,陇州崇山峻岭,易守难攻,羌厥骑兵还从未敢入陇寻死。”
封云摇摇头:“我自是知道陇州情况,但阿史那羽此人却非寻常。先前他羽翼未丰,我尚有把握与他合作缔盟,如今他在草原行雷霆手段,已坐拥大半羌厥,是个危险的对手,我并没有十分把握。”
封彦彰还从未见过义父这般愁容,纵是义父幼时对阵羌厥老可汗也不曾怯场,虽有些不解,但领命而出,加紧陇州布防。
帐中只剩封云与如玉二人。
如玉见封云双拳紧握,似有紧张,上前开解:“代州有二哥镇守鸦坪关,隽州有五哥,陇州亦有天堑,阿史那羽绝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我信宗珍的能力,她是个生意人,知道如何以最小的成本赚取最大的利益。”
封云:“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忐忑。”
如玉将宝莉珠的那副双刀交给封云:“若我没猜错,这双刀该是阿史那羽的养母传给宝莉珠的,阿兰王妃定是早已选中了宝莉珠,宝莉珠不仅是他的妹妹…他一定会慎之又慎。”
“如玉,你知道吗?我…我不想杀他,所以我怕…”封云愁苦地蹲在地上,囫囵揪着额头上的短发,“我怕万一我说服不了他…难道真如母亲信上所说,我要杀了他么?我…你知道我…我可能…我是不是很没用?”
如玉也陪他蹲下,抬起他的头,笑了笑:“你如今只是一介庶民,做不得大将军了,竟就变得这样胆小了?”
封云:“就连你也取笑我?”
如玉:“哦?除了我,还有别人取笑你?”
封云不免委屈:“王宫地道里,我可是做了好几日的怂瓜憨货…”
他蹲在地上委委屈屈、别别扭扭…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哪像个三十多岁的人,哪配得上他这魁梧一身?如玉歪着头看他,笑得更大声起来:“哟,谁那么不长眼,敢欺负我家大相公的?告诉我,我今夜就去找他们算账!”说着,就起身撸起了袖子,作势要去外面找人打一架。
封云抬头,眼巴巴望着她。
如玉见他愣了一般,心道:莫非真是走了心?毕竟一夕间从大将军变成平头百姓,他先前陪着自己四处玩乐还未觉出落差,这几日在沙月王宫地道里做杂工,又被人取笑,才开始真切体会到了?…收起笑脸,将他扶起,认真道:“封云,无论你是将军也好,是庶民也罢,你都是我的相公,是五太保的义父,是雾原三州百姓心中的指望,你明白吗?”
封云终于苦笑了笑:“如今我是庶民,与阿史那羽私下会盟,倒无人可指摘,也并非毫无益处。”
如玉抱了抱他:“你若还是将军,我今夜还未必能留你在帐中呢…”
封云被她抱住,觉得安全、安稳、安心,轻轻低头吻下:“我很是想你…”
……
三日后的清晨,封彦彰来报:“义父,霄云,霄云回来了。”
封云:“老四那小马驹?”
彦彰:“正是,孤零零立在山头,我瞧得仔细。”
封云想了想:“撤走山岭上的伏兵。”
彦彰:“义父先前不是担心…?”
封云:“阿史那羽以霄云来探,是要看我的态度,看我是否依然有心杀他…他有心作霄云,已是放低姿态,我年长些,不宜再以刀兵相待。”
彦彰领命,大营外的伏兵暗哨尽皆撤下。
山岭之上,小马驹霄云慢悠悠踢踏着,不时仰头嘶鸣几声。
封云从营中牵出自己的宝驹凌空,将半枚弯月玉佩悬挂于凌空颈下胸前,而后拍了拍马背:“凌空,随霄云去吧,将他和老四接回来!”
凌空朝天亦嘶鸣一声,奋力朝山岭登上,与霄云那小马驹在山间交颈摩挲顷刻,而后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翻山而下,消失在山岭之间。
如玉与彦彰一左一右守在封云身旁,三人立于山脚,安静等待。
小半日过去,山间依然没有马鸣声,封云逐渐有些焦躁:“怎的还不回来?”
如玉逗他:“你竟盼着他来呢?”
彦彰以为说马,也迎合道:“义父放心,凌空识途,就算去远了,也知道回来的路。”
不久,山间终于传来马蹄声。
日光之下,两人两马,驻足于山岭之上。
“老四!”彦彰激动不已,朝山顶呼喊挥手。
霄云背上正驼着四太保封彦文,先于旁边一人朝此间下山赶来:“大哥!是我!义父!小玉!我回来了!”
如玉与彦彰已等不及,朝山腰处奔去迎接,三人欢喜地抱成一团。
山顶另一人却还驻足不前,他身下那凌空急于追上霄云,却被他揪住缰绳,不得不在原地嘶鸣转圈。
彦文已恢复了嗓音,迫不及待问大太保封彦彰:“大哥,宝莉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