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顺利了许多。
不再有什么风波打扰。
只是跟在身后的人,似乎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静默。
戚言对此并没有过多在意。
毕竟他们正在潜逃,而此时正是黑夜。
本就该是缄默的时机,本就该是静谧的时刻。
脚下荒芜的沙土慢慢变成稀疏的草地,离开城墙投下的阴影,月光照落下来,像是为草叶镀上一层薄霜。
公子煜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走在前方的女子穿着一身夜行衣,月色为她披上轻纱。
她的长发挽起,露出脆弱的颈项,在月光下白得刺目。
周遭皆是寂寂的,唯有偶尔几声虫鸣,在秋风中回旋。
脚下的草叶与沙土相擦,发出细碎的响动。
他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走在现世,还是梦境。
脚下确凿是实地,可眼前的人,难道不是九天坠落的谪仙,亦或山间的灵魄?
“你在发什么愣?”戚言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她站在树下,回身看他,模糊的光影落在身上,恰好明暗参半。
“这里有两条岔路,我们走哪一条?”她问。
他回了回神,向前几步走到她的身旁。
一边暗自心想,人或许偶尔确实会有昏头的时候。
他怎么能觉得,自己愿意放弃狼藉的现世,宁可沉溺在幻境中?
月光之下,眼前的路几乎不能被称之为路。
而是两条长满灌木,杂草丛生的小径,似乎很久之前就已无人问津。
大部分巡查的侍卫已被召回,几条主道却仍被严加看管,要想离开,便只能在林间穿行。
“往东南,”他略一辨认,很快道,“我原在城外留了匹马,只是先前卫兵在城外搜查过,多半已经带走了。”
“往东南绕行,有一条狭道,再走十里,我在那里设置了一个换马的地方,有马代步,赶路就会快上很多。”
“十里。”戚言叹道,“得走上一个多时辰。”
倒也不是走不了,只是这么遥远的路途,对于一个不曾习武的人来说,的确十分疲累。
况且她箭伤未愈,如常行走已实属不易,还要长途跋涉,实在有些难为她。
“没有更快的路了。”
戚言又叹了口气:“走吧。”
方一抬步,忽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暗了暗,腿脚便软下去。
公子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掌心探过额头。
“又起了低烧。”他道。
戚言半阖着眼,抬手给自己把了个脉。
脉搏跳得又轻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