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厢时,看着少年和自己亲弟弟坐在一起,姿态亲昵,他无法克制地生出嫉妒、不甘、愤怒和……惧意。
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下意识想问出那句:“阿慈,如果我的伤痊愈了,你还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是会道一句“人鬼殊途”?还是以“早日投胎”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拒绝他?
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忍凭魂力冲荡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他害怕……一旦开口,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房间内很静谧,终于生够闷气了的郁慈看见水罐中的锦鲤,想起之前在车厢时的事,蹲到茶几前问:
“贺月寻,你之前是不是想问我什么呀?”
他伸出细白的手指在玻璃上描摹着锦鲤的轮廓,好像这样就能真正碰到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郁慈才听到男人的回答,“我只是想说——”
“阿慈,我伤要好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北边了。”
不是什么很特别或者很重要的回答,但郁慈还是很开心,眉眼弯弯,唇边也露出两个小小的梨窝。
“到北方如果有院子,我要种一棵很大的槐树,听说槐树能温养魂魄,到时候我可以陪你一起呆在树上……”
少年自顾自地说下去:“只是不知道北方的天气怎么样,会不会吃不习惯、住不习惯……”
一直郁躁不安的魂力突然逐渐平静下来,附骨之疽的疼痛也随之褪去。
……少年规划的未来里有他的存在。
在这一刻,贺月寻很想凝聚出实体,碰一碰少年温热的脸颊、湿润的圆眸。
下一刻,眼睑上传来一点凉意,郁慈愣了下,下意识眨了眼睛。
“你的指尖好凉啊。”
但鬼都是这样的,郁慈想,也许到夏天他就不会感到热了。
因为他已经有一个会制冷气的鬼了,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鬼。
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贺衡直起身,唇瓣离开少年温热的眼皮,眼底眷念。
“嗯,是有些凉。”
但少年是热的。
旅馆二楼设有餐厅。晚餐时,郁慈前往二楼,刚坐下没一会儿,对面就投下一片阴影。
抬眸看去,郁慈蹙起眉尖,“你为什么在这里?”
光洁的桌面上映出一片深色衣袂,贺衡从容在对面落座,罕见换了身常服,五官优越,有几分像出身优渥的贵公子。
但没有哪家公子会有这么凌厉的气势。
将餐盘往后挪了挪和男人的分开,郁慈皱着脸蛋,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其实他已经在心底给男人定罪了,贺衡一定是不放心来监视他的。
请问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