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地又把玉简贴在眉心。
不是吧?这是检测神魂,还是治愈神魂?她还什么药都没给他吃,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奚玉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然后她就瞧见少年虽然还绷着脸,眼中却闪过恼意,耳根肉眼可见多了一抹薄红,朝她伸出手来:“我看看这是什么术法。”
时琅川尽管昏迷不醒,却并非毫无意识,他的意识被困在前几世无边的梦魇中,如同深陷泥沼般清醒不过来,但身体的每一次防御他都有所察觉,这也可以说是他有意为之。
但感受到‘阿黎’靠近时,时琅川一时有些心惊,下意识抗拒伤害她——但他没想到自己不能完全控制的肢体并未做出攻击她的事情,更没想到这娇气的小姑娘会背他回来。
再就是那个仙海阁女修将灵力探入,他自然不愿意别人窥探到他的识海,但或主动或被动的反击也使得他操控身体的进度越来越快,便是奚玉黎不来,再过几个时辰他也会醒。
但她不光来了,还……
想起自己的神魂像被一只小手温柔抚慰的感觉,时琅川匆匆把那种心悸的感受压下,读了遍慰魂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然后迅速将玉简收了起来,沉声问道:
“谁给你这东西的?”
这家伙什么态度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把他伤成这样的呢!
奚玉黎狐疑地瞥他一眼,不客气地抢过玉简贴在眉心又阅读一遍,确认这绝不是什么害人的术法后,顿时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你管得着是谁给我的么!”
她见这话怼得少年哑口无言,也懒得跟这家伙计较,拿出传讯玉符就要联系宁剑心:“既然你醒了,我就让医修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找医修。”少年修长有力的手快捷地捂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将传讯玉符连带着她的手一起覆在掌下:“我自己会医治。”
他自己会医治神魂之伤?
“你可别为了不想再欠我恩情就拿这事骗我!神魂受伤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奚玉黎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手指动了动,想要挣开:“你不愿意求医,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难道我会强逼你治疗?”
她手刚动,少年的手就像是被蛰到一样,弹起来背到身后:“不、我不是这意思。”
时琅川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感觉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有些发烫。
他不自在地将手攥成拳,认真道:“你给了那瓶药,又把我背……”在奚玉黎威胁的目光下,他识趣地替换了字眼:“带到这里来,我已经欠了你许多,也不差再请医修这笔。”
橙黄色萤灯照耀下,奚玉黎看着少年深棕色的眼眸中写满郑重:“不骗你,我真会医。”
曾几何时,他只是个资质平庸但却有个飞升梦的底层修士,为了变强,他费尽心思去学去拼,法修、丹修、器修、剑修、体修……他几乎每条路都走过,但条条都不能让他实力精进——直到他绝望堕魔,才迎来转机。
或许是他心中强烈的不甘成了养分,他修魔后实力一日千里,几乎超越墨寒瑜、越拂晓这些人,成为年轻一辈的最强——但时琅川没想到哪怕自己实力反超,却仍旧得不到一个公平,还眼睁睁看着自己次次去当垫脚石。
想到曾经为了练习这些东西没日没夜赚钱换材料的过往,时琅川只感觉刚才稍稍轻松脑袋又眩晕疼痛起来,他背后的拳头用力撑着身体,心中的羞涩跟不自在被愤恨压了下去。
奚玉黎料想这人不至于真不想活了,便点点头:“那好,你要什么药,我让人买来。”
“……不用了。”奚玉黎看着少年身体微微颤抖,冷淡地别过脸去:“谢谢你救我,不过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稍后便会离开。”
她就知道——这家伙没完了是吧!
奚玉黎面色一沉,起身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怎么,这次的恩情石公子不还了?”
“还。”感受到头顶上红衣少女不悦的目光,时琅川头压得更低,他眼前阵阵发黑,模糊地察觉自己额角发痒,似乎有凉汗渗出,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看着必定很狼狈。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堪,本能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若是姑娘有事,尽管交代我。”
这还差不多。
奚玉黎对时琅川郑重的回答还算满意,心里那点怒气平息下去,觉得还是值得救一救。
“那你听好了。”时琅川努力集中精神,就听着少女略带倨傲的声音响起:“要么你现在开方,要么老实配合医修治疗,你伤愈后爱到哪去都随你!现在谁准你跟我讨价还价的!”
看了半天戏的系统嘿嘿笑出声:“宿主,是谁说不会强逼人家治疗的?”
奚玉黎理直气壮:“若这家伙死了,那我可真白背了!但总不能让他现在还回来吧?”
她扬起下巴,得意地俯视时琅川,心里想着若这家伙还不识好歹要拒绝,该怎么驳斥得他哑口无声,便见少年忽然一头朝床下栽去。
奚玉黎:“!!!”
不是吧?这么小气?竟然被她气晕了?!
她迅速弯腰,双手用力撑着少年肩膀,堪堪将他下坠的姿势止住,把人扶回床上,才瞥见他几乎与脸同色的薄唇跟满头的细密汗珠。
系统惊呼:“宿主,他又晕过去了!”
“看见了,我又不瞎!”奚玉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双手掐诀,再次运起慰魂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