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如今外面最难的事,莫过于恢复之前被怨魂破坏的地力了。
哪怕侵蚀地力的黑雾被轮回道吸走,可已经变成荒土的地方也仍旧是荒土,因而六幕山仍然是外界修士眼里的圣地。
迟一悬:“我的意思是,将那片地方平了。从今以后,天下只有朝歌。”
郭千山神情一震,隐隐有几分激动,很快便抱拳退下,领兵离开。
应天五年八月,朝歌以清除怨魂、恢复地力之名,带兵进入南明洲。
半年内,南明洲所有剩余门派,尽数归附。门派驻地挂上朝歌旗帜,宣称从此听从朝歌调度。
应天六年二月,朝歌起兵攻打无忧宗,无忧宗半数弟子倒戈,里应外合破了山门大阵,宗主步惊天与一众元婴潜逃,凤凰君之女张沅瑶被擒回朝歌。
同年三月,朝歌兵分两路攻打灵剑宗与造化宗,两大宗坚持半月后护山大阵被破,所有金丹以上修士押回朝歌,灵剑宗与造化宗挂上朝歌旗帜,新任宗主由朝歌册封。
同月,朝歌册封凌元仙君为护国正神,公布其生前事迹,为其立碑著书,散落在外的灵剑宗修士闻讯赶来,相继落户朝歌,后又返回新灵剑宗,梳理典籍,为天琅学院编撰教材。
应天六年四月,朝歌宣布与邪修不死不休,全力通缉步惊天等邪修。
应天六年十月,东中洲爆出惊天丑闻,竟有五个门派暗中勾结邪修,献祭属地数万黎民,剖出命器魂魄炼制命丹补器。
明光将军步惊寰主动请缨,前往东中洲绞杀如今的邪修之首步惊天。
“她们毕竟是孪生姊妹,这样合适吗?”卢文星与莫铃兰讨论。
莫铃兰:“你是怀疑明光将军徇私?”
卢文星:“嗐,这话可不兴说啊!我要有这个小人之心,罚我三年俸禄。”
莫铃兰:“那你支支吾吾是作甚?”
卢文星:“步惊天毕竟是邪修,为了对抗朝歌又主导了万人献祭这种丧心病狂的恶事,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过分。但我总觉得,不该由明光将军去。”
他边说边想,慢慢道:“明光将军又得了龙渊剑认主,是与凌元仙君一般嫉恶如仇的人。”
“此时她主动想要大义灭亲,固然是深明大义,但是以后呢?她心里对这个同胞姊妹当真没有半分情谊了么?她们毕竟是血脉至亲,许多年以后,她会不会又念起这份情谊,然后自我折磨?”
莫铃兰没想到卢文星会这么说,她微微愕然,但卢文星向来看重情谊,此时其他人都在歌颂明光将军大公无私,唯有他记挂步惊寰会不会后悔。
莫铃兰眼神柔软了片刻,“你说得有理,让明光将军亲手诛杀步惊天,的确有些不妥。”不说步惊寰自己,将来恐怕会有人以此诟病陛下不够仁义。
想起陛下,莫铃兰心中有些担忧,陛下病好之后,就有些不对,樊蕙兰也寻她提过此事,但最近,他们所有人都隐隐能感觉到陛下在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就说,陛下身边得有个体己人。”万天佑一句话引来几人注目。他很理所当然道:“怎么,我说得哪里不对吗?以前我每次提起这个你们就要白我一眼。说什么陛下年纪小不必着急。可是陛下能跟别人一样吗?我宁肯东家沉迷美色,都不要他再像之前那样生病了。”
万天佑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垂眼沉默了。其他人也安静了下去。
卢文星:“仔细一想,东家身边的确太冷清了。”
莫铃兰:“再仔细一想,好像没人有资格给东家保媒了。”
马弘宣:“想保媒,也得先有人啊,你们就说说,哪位女修能有苗头?”
这事儿终究没能讨论出个结果,不过关于明光将军的事倒是奏了上去。
应天六年十一月,朝歌出动五万兵马,扫灭了东中洲所有反叛的门派,又种下灵脉,布下阵法,将其中一个附属国迁移至东中洲,自此东中洲彻底成为朝歌的属地。
应天六年十二月,黑鸫在北盛洲追查到步惊天的踪迹,朝歌鲲舟调转方向,直追而去,却屡次落空。
应天七年三月初,朝歌下令,在东中洲公开处决包括张沅瑶在内的三十名邪修。
同一日,无忧宗数名潜逃在外的元婴邪修冒险劫法场,被早就等着钓鱼的郭千山项潜川等人诛杀殆尽。
郭千山通过玉牌将消息传回六幕山时,有些复杂道:“这明显是个陷阱,但那些人依旧来劫法场。他们拼死要将张沅瑶救出去。甚至有人企图通过自爆的方式来开路……最后一个都没走成。”
迟一悬毫不意外,“毕竟凤凰君对他们有恩。”
大多数人都以为邪修全都是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人,其实邪修也是人,也会有真心。
阴险诡诈如魔神,都做过试探情人这种幼稚的事情,更何况别人了。
凤凰君虽然也自私自利,但他比魔神和无为君要大方多了。
他不但不走灭杀万人以助自身成道这条路,还很乐于帮助他眼中的青年才俊。对待小辈的态度十分亲切宽厚。
也无外乎会有些死忠留下。
凤凰君要是不炼制命丹,不坐视凌元被夺舍,也不至于晚节不保道消神殒。
“张沅瑶呢?”
郭千山有些羞愧道:“您交代过废她修为,但她见凤凰君的旧部全都死绝,便自杀了。”
迟一悬:“无事,死了也好。”
哪怕隔着玉牌投影,郭千山也觉出迟一悬那不同以往的冷漠,他有些心惊,欲言又止了片刻,终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又提起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