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元仙尊:“戈澜大战之前,我们莲华派师兄弟三人偏安一隅,谁能想到如今?不过是被时势推着走,无愧于心罢了——还有,这次论道回来,我感触良多啊。如今修仙界的局面以门阀世家、宗族势力为主,他们以血缘为纽带,固步自封,而非从前的仙门百花齐放。我一度认为这是历史的倒退,是我肩上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可小裴却用一句话点醒了我,藏经阁那么多断了的仙门传承,已经是历史的断代,不论好坏,接受它,往前看。”
金锐圣尊低笑了一声,“当年戈澜大战,中州北寒的仙门来东川求救,我一度持观望态度,你不就是这样说服我的——君子破局,谋时而动,顺势而为。”
崇元仙尊也笑了,目光看向远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回忆。
金锐圣尊又道:“虽说仙门两百年太平安定,但近些年来,腐毒横行,游安至今未能伏诛。居安当思危,依我之见,还是不能放纵小辈,得让他们潜心修炼,专注提升修为。沈择言到底是懦弱了些,曾经乐卿仙尊之徒啊,如今却自甘堕落,醉心风月情-事,真真是带坏了沈七和秦湛。好在小裴是个不乱于心的,心中有道,眼中有格局,有望继承宗主之位。”
崇元仙尊点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由他代掌宗主之职。”
金锐圣尊:“我也是时候培养沈七和秦湛接手诛邪盟了,届时辅佐小裴。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斩断沈七脑子里的情丝,让他和秦湛和睦相处。”
偷听的沈栖梧:“……”
他觉得,不出意外的话,金锐圣尊这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因为他已经踹了秦湛一脚,并且还想踹。
沈栖梧在怀明宗到处飘。
秦湛静室驱魔的时候他也在场,崇元仙尊、金锐圣尊、择言仙君、裴云岫合力施法,净化秦湛体内那顽固的魔气。
很成功,但末了,秦湛却突然深情注视裴云岫,说自己轮椅坐习惯了,泽兰雅筑也住习惯了,最后还十分惋惜地追加一句:“可惜了,沈师兄不在场。”
在场众人:“……”
虽说沈七和秦湛是情敌不对付,但如今沈七都移情别恋了,与一个叫“苍九时”来历不明的修士结了与生契。秦湛还这样说话就有点儿不体面了。
金锐圣尊以掌扶额,遮住了脸。
静室外面,尤江江捂住韩思柏的耳朵,“别听。”
择言仙君用自己智慧头脑,理解了秦湛反常的言行:没有规定人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没准那个叫“苍九时”只是个替身,所以在秦湛眼中,沈七仍然是个劲敌。
但事实上,秦湛那句话是发自内心,真诚的叹息:按照原计划,有沈栖梧在场,他可以净化魔气失败,嫁祸沈栖梧。可如今不得不掩盖脊背中上枭剑纯正强悍的魔气,就连修炼也得暗中进行。
沈栖梧时常偷听金锐圣尊和崇元仙尊“遥想当年”。
乐卿仙尊陨落,静姝仙尊至今昏迷不醒。游安放走魔尊萧皇的分-身,先后灭松风明月楼、四时芳景阁,简直是令人发指。
金锐圣尊痛恨游安,毕生所愿就是深入南境腹地,围剿羽族,斩杀游安。同时,他也唏嘘,当年东川大殿之上不畏生死大义壮举的沈择言,如今却畏缩在怀明宗不思进取。
“我曾经邀请他加入诛邪盟,报仇雪恨,你猜他是如何拒绝我的?他竟然说他怕了,待在怀明宗更安全。”
崇元仙尊长叹一声:“大约是真的怕了,松风明月楼被灭时,我救他出来,发现他识海中有被搜魂的痕迹。”
对生人施以搜魂术,非死即伤,惨绝人寰。
金锐圣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一时间也不好再斥责沈择言,只能将仇恨移到游安身上,骂人可恨至极。
“难怪当初,你把他带回怀明宗时,他整个人痴痴傻傻的……这么多年,是你给他修补的识海?”
崇元仙尊:“你知道的,我也没有把握,是他运气好。”
“那乐卿仙尊教他的天地共感之术可还记得?”金锐圣尊真正关心的是这个。
游安凌驾于修仙界之上,不是崇元仙尊和金锐圣尊所能对付的,唯有松风明月楼的天地共感之术,以及四时芳景阁的操控草木之术可与之抗衡,可两位仙尊一死一伤,得静姝仙尊真传的虞歌因为保护师尊丧命。沈择言是仅存的希望。
但看他修为停滞的样子,怕是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
崇元仙尊知道金锐圣尊报仇心切,但:“师弟,我告诫过你,诛邪盟不可轻举妄动!浔山之战,你已经犯过一次错,断不可再犯第二次!”
金锐圣尊心有不服,怒吼:“面对游安,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崇元仙尊沉声,威压释-放:“那你是想让修仙界再经历一次戈澜大劫?”
金锐圣尊是大乘境修为,但明显崇元仙尊的境界更上一层楼。
议事殿内罡风四起,沈栖梧飘荡的灵魂瞬间被甩麒麟柱上了,若是有身体在恐怕现在已经撞成两截了,幸好他不用感受这份疼痛。
金锐圣尊被迫屈服。
沈栖梧扶着麒麟柱重新飘回空中。
然而就在这时,议事殿外裴云岫有事求见。
据说是几月前,西炎一座小城——吉城腐毒肆虐,金锐圣尊行事独断专行极其霸道,不由分说就灭了一整座城。仙门敢怒不敢言,尤其是城主铁木尔,出趟远门回来发现家都没了,断壁残垣,城中子民死的死伤的伤。城主当即就跑去中州鹿台山诛邪盟讨个说法,但还没见到金锐圣尊就被人扔下了山,简直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