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这间房没开灯,里面只有两根蜡烛在桌面上点着,蜡烛后头摆放着老娭毑的遗照,地上落满了纸扎的黄白花圈,中间大大的奠字格外显眼。
方淮曳只是拿点东西,没准备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关门,她没找到房间的灯在哪里,也就没开灯,只借着外头的一点光在里面摸索,等好不容易寻到了纸钱和香火,一抬头,与被照得焦黄的老娭毑的遗照对视上。
她想起方之翠以前的交代,见了遗照,在遗照面前走,那是一定要上几根香火的,于是掏了三根香,准备插到遗照前的三碗米饭里。
袅袅烟雾飘开,香火味传出,正在方淮曳刚刚把香放完的那一刻,身后的门吱呀一声,竟然缓缓关上了。
多日以来的危机意识令方淮曳顿觉不对,她顾不得脚下踩的都是重重叠叠的纸钱,连忙扑到门口,抓住门把手却死活打不开。
屋子里黑森森一片,她在墙壁上摸索半晌,还是没有找到灯的存在。
她忍不住开始拍门,“有没有人?开门啊!”
没有人回应。
这间屋子仿佛突然便被人为隔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甚至连外头倒是诵经的声音都变得朦朦胧胧。
而在她的身后,骤然响起了脚步声。
方知甜的声音幽幽传来。
“当然有人。”
方淮曳骤然回头,便见方知甜正从桌子下钻出来,小小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几天显然方知甜也没有睡好,眼睑下竟然多了两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黑眼圈,见方淮曳看过来,她干巴巴的提起自己的嘴角,冲她笑了笑,“姐姐,你不是在找我吗?”
方淮曳心头狂跳,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她强自稳住,轻声说:“是,不过我现在更想把灯先打开。”
“灯?灯已经被我弄坏了,”黑暗中,方知甜的脚步声还在凑近,她的脚下一步步都是将纸钱踩瘪的脆响,“你现在是不是很怕我?”
“我有什么好怕你的?”
方知甜嘻嘻笑起来,“你最好不怕。”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没有一点缝隙的屋子里,那两根正在燃烧的蜡烛竟然晃了晃。
毒蛇
方知甜的话刚刚落下,她便猛然朝方淮曳扑了过来。
方淮曳想躲,却总觉得自己身周像多了层屏障一般,竟然被方知甜扑了个正着,两人一同倒在了地面,纸钱被扬得满屋子乱飞。
方淮曳能感觉到方知甜正跪在自己胸口,两只小手已经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甚至令人有些窒息。
“不要怕,很快就过去了,”她幽幽说。
方淮曳没回话,强忍着不适,一把揪住了方知甜的后脖颈,将她狠狠从自己身上撕开,然后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
屋子里出现重物落下的声音,方淮曳趴在地上喘气,等她努力抬头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居然贴了几副年画娃娃。
她们不同于过去珠圆玉润的年画娃娃,一个个干瘪苍白,唇红得吓人,身上穿着白色的丧衣,手牵手排排站好,正冲她露出笑容。
在地上挣扎着的方知甜突然停止了挣扎,方淮曳不敢动,只敢紧紧盯着她。
只见她的身体突然像蛇一样扭曲起来,嘴里发出高声嘶鸣。
“你还不帮我?”她的声音极其稚嫩,说出口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杀了她就不容易了。”
转瞬,她又换了一种腔调,自问自答:“知道了,现在就动手好了!”
她说罢便抬头,满头凌乱的发丝中透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然后开始在地上扭曲着滑行起来。
她滑行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就到了方淮曳身前,一把抱住了方淮曳的脖颈,用尽全力收缩着怀中的空隙。
方淮曳的胸肺被挤压,想再次跟刚刚一般把她撕下来,却无法撼动一丝一毫,她只能艰难的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方知甜身上?”
“我就是方知甜啊姐姐,”方知甜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在方淮曳脖颈间轻嗅着,唇角流出涎液,声音甜腻至极。
“我再问一次,你是什么人?”方淮曳抬手抓住了方知甜的头发,努力往外扯,方知甜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在她耳边咯咯笑着,疯狂又阴森。
“你现在可拉不动我。”她笑着说:“你浑身都在害怕得发抖呀。”
方淮曳没有说话,可下一秒方知甜就发出一声尖叫,紧随而来的是烧焦的味道,她因为疼痛放开了方淮曳。
方淮曳的手依旧在颤抖不错,但手心里还在放电的肌肉按摩贴也同样在颤抖个不停。
她的动作仿佛激怒了方知甜,她焦躁的在地上转了几圈,随即满脸狰狞张大了嘴又要朝方淮曳扑过去。
“方之翠!快进来!再不进来我就没了!”方淮曳连忙叫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大门被猛的踢开,刚刚还忽明忽暗的屋子里多了一抹强光,方之翠和方青月捂着鼻子冲了进来。
方淮曳心里一松,再没力气挡住方知甜,只能抬手护住脸,方知甜一口咬在她手臂上,转瞬又被方之翠和方青月制服。
她趴在地上伴着辱骂式的尖叫狠狠挣扎了几下,突然又仿佛昏迷一般,失去了意识。
方淮曳仰躺在花圈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奠字就在她身下她都再顾不得不吉利了。
刚刚强行平静下来的心绪终于在这一刻炸开,恐惧和后怕涌上来,令她有点想哭。
方之翠把房门及时又关上,免得被人发现里面的状况,随后蹲到了方淮曳身侧,对她低声说:“你做得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