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尔伦的这次会面是用高深莫测的神情蒙混过关了,之后要怎么办,又不能真的一直当哑巴。
实在不行…可以尝试联络下伊万?他看上去就是那种能用法语在晚宴上交际得游刃有余的外国贵族。
手边暂时没有电话,叶伊赫决定之后问问看,反正他有背下伊万的联络方式。
作为新住户搬来这里的第一晚,伯恩哈特婆婆热情的准备了顿丰盛的法式晚餐,邀请他和魏尔伦过来一起享用。
通心粉、蔬菜杂烩、红酒炖鸡、蛋白饼、面包配奶酪还有一大锅马赛鱼汤,非常讲究,还分开胃酒、前菜、主菜和甜点。
即使不确定原主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满十六岁,伯恩哈特婆婆依旧给他倒了杯葡萄酒,并强调这是酒精浓度不高于3的甜酒,就算是他喝一点也没问题。
叶伊赫欣然接受了,并觉得这顿饭比在教堂那会好吃十倍以上,不愧是大多数人认可的西餐之首。
魏尔伦则坐在他对面,此刻正用刀叉举止优雅的切着鸡肉,将它分割为更好入口的小块。
在用餐期间,他甚至会认真回应伯恩哈特婆婆的关心,或是不厌其烦的附和她反复的叮嘱,显得既礼貌又体贴。
纵使并不清楚他是出于伪装还是真心,至少在成为这栋公寓租户的期间内,他没有向婆婆表现出更冷酷的一面。
“费奥多尔,我的好孩子,”
给叶伊赫又盛了一大碗用料十足的马赛鱼汤,伯恩哈特婆婆笑着对他说道。
“我看到你买了些教材,是打算自学法语吗?”
叶伊赫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用勺子舀起一勺碗里乳白色的汤。
“自学就太辛苦了,很多单词在句子里的使用要比你想象中的困难,”伯恩哈特婆婆不赞同的皱起眉毛——似乎在思索片刻后,她将目光转向魏尔伦,“保罗,我记得你说过自己目前的工作是私人家庭教师?”
——是掩盖出门暗杀用的假工作,用自由职业来包装自己是通常情况下非常合适的选择。
但此刻,魏尔伦的心底生出点不妙的预感。
“正好你最近没有接到工作,可以麻烦你帮忙教一教费奥多尔的法语吗?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学得辛苦且艰难。”
伯恩哈特婆婆展颜笑得慈祥亲切,“报酬就从他的薪水里扣给你。”
氛围突然陷入死寂。
正在喝汤的叶伊赫险些发出被呛到的闷咳声,被他忍回去了。
至少不能在原主的同行面前给他掉链子。
“…………”
打算与对方谨慎拉开距离还没一天就失败的魏尔伦,此刻忽然顿悟。
装作不会法语……原来,竟然连这一步也在魔人的算计之内吗。
来自伯恩哈特夫人的请求合情合理到无法拒绝,魏尔伦没料想到他竟然也会有被自己坑到的一天。
以他平时在对方面前展现出的处事习惯,魏尔伦心知自己要是此刻拒绝教授法语,反而显得格外反常。
若因这点细节而导致任务失败,进而导致他的职业生涯沾上污点,简直是魏尔伦无论如何都拒绝接受的耻辱。
“如您所愿,夫人。”
魏尔伦嘴角挂起温和的笑意,容貌俊秀精致的他十分彬彬有礼,“既然这样做也有益于帮助我们的新邻居尽快适应在这个国家生活,那么我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这份意外得到的新工作。”
握着汤勺的叶伊赫:“…………”
开玩笑,这个魏尔伦明明不满意到爆,甚至想半夜来刀了他的那种。
“好的,好的,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保罗。”
伯恩哈特婆婆很高兴,“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下周末我的儿子会带着家人来吃晚饭。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参加。”
说到她儿子,叶伊赫想起来在银行那里,伯恩哈特婆婆也是只报上她儿子的名字,就轻松获得了对社会封锁这起事件的权力。
一定是政府内的高官,或许与军方有联系。
毕竟他还记得法国是一个半总统半议会制的国家,很多政权都互相受到牵扯。能拥有类似这种连亲人都具备令行禁止的影响力,基本就是权力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了,且还必须握有实权。
要说实权,没什么比武装力量更大了。
政府内的顶级大人物,让他这个居住时间还不满一天、且根本不会说法语的人去接触,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叶伊赫喝着汤默默想道。
或许他真的得把伊万好兄弟摇过来应急了,哪怕是暂时当他的嘴替也行。
“是为了庆祝祖母节吗?”
不愧是本地土著,魏尔伦一语道破周末聚餐的缘由。
祖母节是每年三月的第一个星期日,顾名思义,是家里的晚辈来向祖母献上祝福的美好日子。
当然,伯恩哈特婆婆更高兴的是大家可以陪她热热闹闹的享用一顿丰盛又美味的饭菜。
“不愧是您教出的孩子,”魏尔伦微笑着继续说道,“他永远是如此的爱您,即使当他自己也成了长辈。”
“在我看来,这仿佛像落叶自愿将未来献予树根。是一段长久且稳定、令人欣羡的深刻亲情。”
叶伊赫越听越感觉这句有点奇怪,但也有可能是他不懂法国当地的习俗吧……或许这其实是一句俚语,就像英语那边会用【racatsanddogs(天上在下猫猫和狗狗)】来比喻倾盆大雨,听上去还怪可爱的。
被好听话恭维的伯恩哈特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他总是这样,虽然嘴上不善言辞,但十分注重与家人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