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春日午后,阳光慵懒。
&esp;&esp;紫宵王国与燕然联邦交界的东江邑,边境城墙上放哨的士兵昏昏欲睡。
&esp;&esp;这里曾经是兵家必争之地,驻扎着紫宵城防军飞羽营的二千人,隔着晶歌森林,遥遥与燕然龙虎骑的苍狼卫对峙。
&esp;&esp;两军刚刚换防时还剑拔弦张,你来我往的狠狠打了几场,互有死伤。但打来打去,国王也没有奖赏,甚至近几年连劳军慰问都越来越少。
&esp;&esp;眼见着帝国都快要忘了这块地方,于是打仗就变成了隔三差五的踏青。双方默契的错开时间,点齐人马到对方城外摇旗呐喊一番,就窜进到晶歌森林猎獐赶狍,然后敲着得驼皮鼓儿得胜回营。
&esp;&esp;今天轮到了苍狼卫表演,骁骑校图巴尔带人在东江邑外装模作样演了一番,就急不可待的开进晶歌森林了。飞羽营校尉洪弦络心里很烦,连跟他们拉歌对吼的心情都没有。搬了一张大椅,大字摊在城墙上面晒太阳打瞌睡。心想这日子都快要淡出鸟来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esp;&esp;“吼吼……”
&esp;&esp;森林深处,隐约传出大片的兽吼声,一群惊慌失措的飞鸟越过东江邑向紫宵王朝的内部飞去。
&esp;&esp;“这帮孙子是要把野物打完、熏了过年么?”洪弦络想。他突然有点想家了。半年未归,家里的小子该窜个儿了吧?
&esp;&esp;洪弦络五十出头,二十多岁就开始从军,三十五六才娶了一个小娘子。因为紫宵王朝夹在临渊与燕然之间,此前边界纷争不断,连累着他们这些兵士也长期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老天眷顾,四十二岁才整出了一个小子,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早点滚他娘的蛋,恨不得马上就换防回去。
&esp;&esp;儿子的笑脸在脑海里浮现,洪弦络微笑着假寐。
&esp;&esp;“吼吼……昂昂……”
&esp;&esp;兽吼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近。叫声中似乎充满了恐惧,让人胆战心惊。
&esp;&esp;“不对!”洪弦络迅速站了起来。正准备大声喝令,设在森林中的前哨望楼上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鸣~鸣~鸣~”
&esp;&esp;按照飞羽营的规定,一声号角表示哨探归来,两声号角表示敌军来袭,这三声号角是从来没有约定过的情形!
&esp;&esp;“敌袭!戒备!!”哨兵睡意全无,大声吼道。更多的声音吼了起来,汇成了巨大的声浪。城中兵营内的飞羽营士兵全都飞奔出来,一盏茶功夫,城墙上就密密麻麻站满了弓兵,全都引弦待发,瞄准了晶歌森林方向。
&esp;&esp;“王八羔子的图巴尔,跟老子整这一出?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洪弦络火冒三丈,大怒道。春困时节,最烦别人打扰瞌睡,泥菩萨也有起床气的。
&esp;&esp;“轰隆隆!轰隆隆!”大地颤抖,林海起伏。空中黑压压的鸟群率先飞过,惊慌失措的鸟屎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esp;&esp;“这是二千苍狼卫全出动了么?”洪弦络心道,“图巴尔发什么疯了?”
&esp;&esp;图巴尔的确快要发疯了,他骑着战马出现在森林外边,拼命的往洪弦络的城池跑,他后面的苍狼卫如同丧家之犬。
&esp;&esp;众人定睛一看,他们身后根本不是二千苍狼卫,而是黑压压无数的野兽!他没有选择余地,明知前方是块死地,也只能被兽潮压着跑!
&esp;&esp;飞羽营的第一轮齐射已经放出,羽箭在空中发出令人心怵的嘶鸣,落入了人群、兽群。大群的人与兽中箭倒地,被无数的野兽践踏,化为肉泥。中了箭不曾倒地的人与兽,仍旧拼命的往前跑。洪弦络看到了图巴尔骂娘的口型,看到了他大力挥动的手。
&esp;&esp;洪弦络大喝一声“停!”弓兵停下了第二轮齐射,箭头瞄准了城下的图巴尔。洪弦络拿起一捆粗绳扔下城去,图巴尔接近城边,在马上一纵身,高高跃起抓住了绳子,然后跳荡上来,被飞羽卫捆了一个结实,带到了洪弦络面前。
&esp;&esp;图巴尔的战马夹在野兽之中蹦跳逃窜,想要越过这座城池继续向前,但野兽实在太多,很多小体型的野兽被挤在城下动弹不得,而暴躁的大型野兽开始撞击城墙。
&esp;&esp;是什么东西让这些野兽恐惧如此?
&esp;&esp;答案终于揭晓,森林边沿出现了新的不速之客,他们逮住了落在后面的野兽,将它们撕扯成了碎片。那些晃动的骨头架子,让洪弦络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把将图巴尔扯起来,让他面朝森林。然后大声吼道:“你看清了没?!你看清了没?!”
&esp;&esp;…………
&esp;&esp;夕阳西下,亡灵缓缓的退入了森林,如同潮水一般。
&esp;&esp;东江邑城外如同修罗场,尸横遍野。一堆堆,一团团,都是苍狼卫和晶歌森林百兽的残骸。
&esp;&esp;森林边缘,骑着骇骨战马的巨汉铁盔重甲,默默的面对着人类的城池不发一言,直到所有白骨没入森林,它才缓缓走进黑暗……
&esp;&esp;——
&esp;&esp;“你是怕我毒死你吗?”洪弦络见图巴尔迟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鄙夷的说道,“我要弄死你早就一刀咔嚓了!”
&esp;&esp;“我是觉得这杯太小,我想换碗!”图巴尔笑道,哪怕是阶下囚,他也毫不在意。况且今日的事情太过诡异,得大碗喝酒才能压惊!
&esp;&esp;“换大碗!”洪弦络大声喝道。手下士兵迅速拿了两个大碗,摆在桌上,满满的倒了两碗烈酒。
&esp;&esp;图巴尔揉了揉捆麻了的双手,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然后将碗在桌上重重一顿,挑衅似的望着洪弦络道:“再来!”
&esp;&esp;打了十几年的冤家对头,这回换汤头改成拼酒了!
&esp;&esp;“……嗝……图巴尔,你说说今天这是咋回事?……”洪弦络含混不清的说道。
&esp;&esp;“……你问我,我问谁去?……嗝……”图巴尔立即还以颜色。
&esp;&esp;“算了……明天……再说吧……”洪弦络睡下了。
&esp;&esp;喝醉了的图巴尔又被卫兵们捆成了一团……
&esp;&esp;——
&esp;&esp;入夜,地底深处。奔涌的岩浆之河上方,龙形骸骨身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骨膜。
&esp;&esp;银魇站在崖前,尖细的声音让人发寒:“吾王,殷布已经进入晶歌森林。吾王脱困指日可待……”
&esp;&esp;“很好……更多……更多……”骸骨咆哮着,赤钉上游动的符文一闪一闪……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