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糖的功夫,陌归尘伺机而行,想去触碰一下。
手腕骤然被拽住。
闻笺的手冷若寒冰,制止着他:“为师确实无事。”
只一瞬间,又蓦然松手。
古古怪怪。
师徒二人就这么无声对峙。
雪越下越大,闻笺撑出把伞,大半边都倾向陌归尘:“下雪了,随为师回吧。”
“回去?”
还能回去吗?
除非时光倒流。
陌归尘微微仰头:“闻笺,你知道什么叫‘造化弄人’么?”
闻笺抬手,拂掉徒弟鬓发的霜雪,将那桃木簪重新簪回去:“我只知,你六岁那年,与为师说过一句话。”
“是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说过这种话?
连他本人都毫无印象,也难为师尊能记得一清二楚。
陌归尘一笑而过,眸底却不乏丝自嘲,摇头:“谁小时候没说过几句大言不惭的话呢。”
“不作数的。”
“闻笺,你这个当师父的,怎么比徒弟还天真?”
闻笺静默半息,依然垂眼望来,漆黑的眸融进夜色,看向他时,却给人以极大的安抚。
淡淡说:“为师信你。”
“好呀,信我。”
“那弟子希望师尊,千万别后悔今日此话。”
师徒二人没有剖开心扉,没有互诉衷肠,更没有半句煽情的叙旧话,只是沿着河道逆行,静默了一路。
因着下雪,城中人少去大半,白雪茫茫,便显得那厢大红装饰的府邸尤为显眼。
偶有捧着喜糖之人路过。
“张大善人可真大方。”
“那是,许我们又吃又拿的,难怪觅得好女婿。”
……
寥寥几句,陌归尘已猜出个大概,是镇子上的大善人招女婿入赘,姑娘凤冠霞帔,善人府邸宴请八方来客,朱红大门敞开,连城外的乞丐都能来讨一杯喜酒。
视线从那对新人的朱红喜袍移开,陌归尘低头环顾自己这身红衫。
其实他不是特别钟爱着红。
依稀记得是有一次执行师门任务,途中偶遇凡人成亲,高门大敞,自己也被热衷撒喜气的主人家请进去喝喜酒。
高堂之中。
二位新人对站,绣球同心结接连两厢大红喜服,夫妻对拜,真是他见过最亮丽的景致。
后来,他心不在焉回到山门,意料之中,看到那个迎风而立等他的白衣仙人。
师徒二人回了落霞峰。
彼时,还是青栀的他,翻箱倒柜,最后只找出一套嫣红蜀中锦罗裳,换上后,特地来到小筑后的竹林问师尊:“好看吗?”
那日的竹林。
曾单手抚琴便大败天下琴修,又一度威名显赫四海八荒的玄胤仙尊,破天荒地乱了个琴音。
好半晌,才颔首:“嗯。”
没在意这无关紧要的细节。
红衫青年抽出佩剑无双,裙摆随风浮荡,和着几片竹叶旋起:“那我给你舞一剑吧,正好看看我自创的剑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