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去。
突然,他绝望地一口气说了出来:“要是你有一只一岁的小鹿,它吃光了地里的玉米,而且你没有办法阻止它,你爸叫你去射死它
,你怎么办呢?”
他们惊愕地看着他。福列斯特老妈嘿嘿地笑了起来。
福列斯特老爹说:“怎么,我当然去射死它。”
他知道他没有把事情说清。
他说:“假如这是你们非常心爱的一岁的小鹿,就像你们全家宠爱草翅膀一样呢?”
福列斯特老爹说:“怎么,心爱不心爱和玉米有什么关系呢。你总不能养一只畜生来吃光庄稼。除非你有和我一样多的孩子,能用别的方法谋生。”
福列斯特老妈问道:“就是去年夏天你带来叫草翅膀起名字的那只小鹿吗?”
“就是它,小旗。”他说。“你们能收养它吗?草翅膀要是在这儿,一定会收养它的。”
“哎,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关住它阿。无论如何,它是不肯留在这儿的。四哩路对一只一岁的小鹿说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也是一堵攻不破的石墙。
他说:“好吧,再见。”然后就走了出来。
因为失去了那些高大汉子和马匹的踪影,福列斯特垦地显得很荒凉。他们带走了大部分狗,只剩下两只癞皮狗锁在屋外,悲哀地搔着痒。离开这样的地方,使他很高兴。
他想和小鹿一起走到杰克逊维尔去。他四处寻找能做一个项圈来牵着它走的东西。这样,它就不会调转屁股,跑回家去,像它在圣诞节那次打猎时一样。他用折刀费力地割下一枝野葡萄藤,将一端围着小旗的脖子做了一个项圈,然后向东北方向走去。他知道,那小路大约在霍普金斯草原附近拐入去葛茨堡的大路,那是他和贝尼在猎熊时截住福列斯特兄弟的地方。小旗一度在那项圈下很驯服,然后渐渐地对那束缚不耐烦起来,挣扎着向后退。
裘弟说:“你怎么长成了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
他试图哄着这一岁的小鹿甘心情愿地跟他走,可是小旗弄得他精疲力尽。最后,他只得放弃他的计划,拿去了那项圈。小旗这才倔强地满意了,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下午,裘弟发现自己由于饥饿,已变得浑身无力。他是没吃早餐就离家的,他那时一心只想着离开家。他想沿路寻找浆果吃,但是浆果还不到时候,根本没有。黑莓子还没有开完花呢。他像小旗那样去咀嚼叶子,但这使他感到比以前更饿。他慢吞吞地拖动着脚步。他在阳光下在路边躺下休息,并且诱导小旗卧在他身边。他被饥饿、忧愁和头顶上三月的强烈阳光所麻醉。他睡着了。当他苏醒时,小旗已不见了。他跟着它的足迹,只见它们进了丛莽,然后又出来转回大路,径直朝回家方向延伸下去。
除了跟着走之外毫无办法。他疲劳得不想再去动脑筋了。天黑后,他回到了巴克斯特岛地。厨房里点着一支蜡烛。那两只狗向他跑来。他拍拍它们,使它们安静下来。他一声不响,蹑手蹑脚地走近厨房,向里窥视。晚餐已吃过了,他妈妈坐在烛光下,正在做那没完没了的缝补活。当他正准备决定究竟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时,小旗从院子里疾驰过去。他看到他妈妈抬起头来倾听。他急忙溜到熏房后面,低声唤着小旗。那一岁的小鹿向他跑来。他蜷缩在角落里。他妈妈走到厨房门口,把门推开。只见一道黄光投到沙地上,然后门又关了起来。他又等了好久,直到厨房里的烛光消失,把她上床睡觉的时间也估计在内,然后才摸索着走进熏房,找到了一块剩余下来的熏熊肉。他割下一小块,虽然又硬又干,但他还是津津有味地嚼着它。他虽然料想小旗已在树林中吃过嫩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到它会挨饿。他到玉米仓取了两穗玉米,剥去外壳,将玉米粒喂给它吃。他自己也嚼了一些玉米粒。他渴望地想着那冷了的食物,它们一定放在厨房的食柜上,但是他不敢进去找。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个贼。他想,这就是那些狼所感觉到的滋味;而野猫、豹以及所有的害兽,也都是饿着肚子,瞪大眼睛,在窥视着垦地。他在厩舍里的一个空栏内,抱来了所剩无几的干泽草打了个地铺。他睡在那儿,小旗偎依着他,就这样略带凉意地度过了这个三月的寒夜。
当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觉得浑身僵硬,满腹忧愁。小旗又不见了。他无可奈何地向屋子走去。在栅门旁,他听见了他妈妈大发雷霆的声音。她已发现了他倚在熏房墙上的那支后膛枪。她也发现了小旗,而且发现那一岁的小鹿一大早不但吃掉了才发芽的玉米,而且还扫光了一大片扁豆。他无助地走近正在发怒的妈妈,低下头,站在那儿,任她用她的舌头鞭打着他。
她最后说:“上你爸那儿去吧。这一次他总算和我站在一起了”
他走进卧室。他爸爸看上去愁眉苦脸。
贝尼柔声说道:“你怎么不依我说的去做?”
“爸,我无论如何不能那么干,我不能干!”
贝尼把头往枕头上一靠。
“孩子,到这儿来,靠近我。裘弟,你知道我已经尽了一切力量来保全你的小公鹿。”
“是的,爸。”
“你知道我们全家要靠这些作物的收成过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