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治疗过程对小蛇来说也是难熬的,每次它都会挺着撑得圆鼓鼓的身子艰难地爬回到段镜词手里,再在那人掌中吐出一大滩暗色的血块,然后缩到段镜词的袖子里不吃不喝,大半天才能缓过来。
周悬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裴迁那些腐坏的血液毒性太强,连自身具有毒性的小蛇也扛不住。
段镜词瞄着他的表情,纠正道:“黑王蛇是无毒的,而且可以免疫所有蛇毒。”
“这么厉害。”
小黑蛇钻到段镜词手上,骄傲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悬好像觉得这小家伙突然有了表情,呆愣愣地问出了个傻问题:“它……不会是有灵性的吧?”
“蛇自古就被民间视为神明,狐黄白柳灰中的柳仙指的就是蛇。”他伸出手指敲了敲小蛇的脑袋,“你怎么还不吐啊,也该吐了吧。”
别看这次小蛇也吃得圆滚滚的,但完全没有要吐的意思,一听段镜词催促,嗖的一下就钻进了他袖子里,一路爬到他的肩膀,从领口探出头来向外张望。
“喂!现在不吐,等下可别吐到我衣服里!有种你就一直憋着,我看你能憋多久!!”
周悬看着这一人一蛇胡乱打闹,心里有了个可能不太成熟的猜想。
他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段镜词心虚似的,立刻摆手否认:“不不不,我跟它不是那样子的,绝对不是!”
周悬脸上缓缓浮出一个问号:“你在说什么?”
“啊?你又在说什么?”
“我是想问,现在你的小蛇能接受裴哥的血了,不需要再吐出来,是不是代表着他的血液恢复到了接近正常的水平?”
段镜词好似松了口气,“你说这个啊,可能是的,不过他这人性子阴晴不定,可能只是置气不想吐而已。”
周悬终于察觉到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是为什么,“……这人?”
段镜词叼着筷子,眼睛四处乱转:“嗯……这蛇。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个炸虾好好吃啊,我可以再吃一只吗?”
周悬叹了口气,从保温盒里夹出两只虾来,剩下的都给了段镜词。
他端着那两只虾坐到休眠舱边,剥好了虾放在盘里,干巴巴地望着睡在里面的人:“裴哥,上次你说过喜欢我妈做的虾,但你海鲜过敏,吃了就会浑身起红疹,吃是不能吃了,就只能闻闻味道了。”
裴迁自然没什么反应,胸口缓慢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有生命迹象。
“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节,相信往后岁岁年年,我们都能陪伴彼此度过一年又一年,你不要心急,把身体养好再醒来就好,这点思念我还是能忍的,比起满足自己那点私心,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段镜词风卷残云,眨眼的工夫就吃饱喝足,悄悄出了门,周悬一回头,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再一回头,那条应该跟着段镜词一起离开的小蛇竟然就趴在休眠舱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静静望着他。
周悬问:“需要我带你去找他吗?”
小黑蛇吐着信子,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反倒是张口叼住了那两只剥好了壳的虾,囫囵吞了下去。
因为虾肉太大,他那细小的身躯都随之勾勒出了虾肉的形状,让周悬哭笑不得,“你这么偷吃真的好吗?说起来,蛇可以吃海鲜吗?”
小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费力地挪动着变形的身体,一点点蹭进休眠舱里,顺着手臂爬到裴迁身上,不一会儿又在那人脖子处露了头,张开嘴,对着那人的动脉就是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周悬吓了一跳,忙起身拍着舱板:“喂!你要干什么!”
好在这一口没让裴迁飙血,就在周悬纠结要不要想办法把这休眠舱打开,让里面的小蛇出来,又担心休眠舱外的环境会让裴迁的状态受到影响时,忽然发现睡在舱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时裴迁还带着浓重的倦意,迷茫地环视着四周的情况。
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周悬时,他的眼里顿时溢满笑意。
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周悬能够看出,他的口型是在说:“周悬,我回来了。”
一股酸楚涌上周悬的鼻尖,连带着眼眶发烫,视线也随之模糊。
他笑说:“等你好久了,这顿年夜饭,果然还是得有你在才吃得下啊……”
“噔噔噔!”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段镜词猛地推开门,看到里面的情况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怕是要小命不保了。
他支支吾吾道:“那个,呃……他现在还不能吃普通的食物,你先什么都别喂给他,然后……新年快乐!!”
丢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就扭头跑走了。
周悬恍然大悟,原来此前段镜词都是驴他的!裴迁是需要时间休养不假,但绝对不需要等上十年二十年,换血疗法也早在小蛇吞下了裴迁的血时宣告成功了,难怪小蛇从他这里索取了两只虾的报酬后就把裴迁给叫醒了。
“段、镜、词!!”
罪魁祸首已经跑了,为了不撞上他的枪口,接下来好些日子都没露面。
由于医疗团队的人都被段镜词放了年假,这时候院内没有人能护理裴迁,还好这小子算有良心,临走前特意搬了个救兵来帮忙。
看到沈三公子亲自拿着营养液和点滴管来给裴迁扎针,当事人和周悬都觉得惶恐。
“原来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也难怪他会怕你揍他,带着蛇逃进了深山里。”沈晋肃打开了休眠舱门,加大了裴迁面罩内的氧气浓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