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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那天晚上一路,叔叔伏在我阿爸背上说了很多很多对不起。我叔叔的前半生对的起国家,但是对不起他的家人。至於他和远哥,谁又说得清是谁负了谁呢……”

──“我今因病魂颠倒,惟梦闲人不梦君。”

──“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

不知是谁辜负了谁。但终究是蹉跎了一辈子,竟连梦中都无法相见。

作家的话:

前面提到的诗,lz就不写全诗了。科普给不熟悉的gn,第一句是白居易写给元稹的,第二句是元稹回给他的。大家来一起被元白的情诗(大雾)闪瞎吧!xd

契兄弟是我大福建的一个好梗,但是也没有那麽好使啦,毕竟是有著诸多历史原因。明末虽然盛行一时,但是到民国……那就别提了。其实我二十几年真的从没在生活中听过这个说法呢。

然後“契弟”这个词有一种读法确实是不好的意思,现在“做契弟”好像也有捣鬼、完蛋的意思。

这章写往事,为何托孤和诈死下章说w

、秘密

我和蔡清许久久沈默,没想到曾梓繁与蔡文泽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他们在我的心里变成了两个陌生的人……他们是怎样在这个小小的村落成长起来的?他们斗过酢浆草、捞过蝌蚪吗?他们曾经一起看星星、去山谷空地放炮仗吗?

我见过照片里的曾梓繁、我见过信中的曾梓繁,但我终究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我不知道祖父在村口等他的那个晚上他的心里想些什麽,不知道他在成亲那天见到祖父是怎样的心情。他终究是选择自己的家人,不必谈什麽对错。

而我的祖父,我自以为亲近的老人,原来他叫做蔡文泽,原来安静和煦的他曾经有过那样不顾一切的年岁。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热烈还是温文?他徒留在岁月里的感情早已经熄灭了吗?

堂叔公用乡音叹了一句:“未想泽叔从来没有放下过……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或许,那张白纸讣告的意思大抵就是这样了。

“还有一点我不懂,梓繁爷爷为何将松远的爸爸托付给叔公?”蔡清许突然说。

“那个孩子留在桂岭,无父无母寄人篱下,或许此生只能是个农民。叔叔的条件要好一些,收养了他一定会送他去读书吧。”

“啊,祖父真的是……”我突然想起之前的讨论。

“是啊,你看到的军徽没错。”蔡爷爷点头。

我却突然想,这个世上最了解蔡文泽的,或许还是曾梓繁。祖父内里或是一个性烈之人,石印桥碑上并排贴著的两张讣告,就是他最决绝的心意吧。世上没有了曾梓繁,便也没有了蔡文泽。但是曾梓繁托付了父亲给祖父,他就不能真的寻死……不过曾梓繁大概想不到吧,祖父终究还是寄回讣告,徒留而又固执地用曾梓繁这个名字度过余生。

“这事我们本不该说的,”蔡爷爷把茶碗阖上,发出一声轻响,“但是这个世上只有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知道这点旧事。老咯,老咯,我看开了一些,也看不开一些……这世上多少唏嘘的往事,最後都无人知晓,徒留误会。”

那天,我回了一趟蔡家。据说我住在蔡家的这个房间,祖父也曾经住过,但是那些痕迹都在前些年的翻修中抹去了。大概只有那张被撕碎又被补好的老照片,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我猜这是祖父随身携带的照片,上面那些污迹与血渍,或许是在征战中留下的。但这张照片,又是谁亲手撕碎的?我不敢再想象旧时光。

曾梓繁曾经的房子,已经年久失修了。堂叔公偶尔会去打扫,但因为没有人住,这栋老宅还是显得空荡、荒凉。我在天井里站了一会儿,看那些石板缝隙里生长出来的杂草,都已到小腿那麽高了……这里,本来应该是我的家。

如果这次不是我扶灵回乡,而是父亲,或许祖父已经在公墓葬下多时了。他这一生的唏嘘,再也不会有人知晓。那段令他蹉跎一生的旧事,也会被岁月遗忘。

究竟是记得好,还是不记得好?我抚过口袋里的老照片,心里也没有答案。或许,一切都凝固在泛黄的照片里好了。永远只看到那一刻,人生刚刚准备展开的样子。

傍晚,我拒绝了蔡家挽留的好意,准备踏上归途。其实我只要坐客车回县城就好,但是蔡清许执意要送我。

“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我想,我该给父亲打电话了。年後商量一下,让祖父重新葬进蔡家祖坟吧。”

“嗯。”蔡清许似乎还有其他话想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又是一阵沈默。我看著开始擦黑的天际,有一弯浅浅的勾月,突然想起昨晚梦到的月亮,那个雪夜冰冷的月亮。

蔡清许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电台在放著歌:“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麽亮,却那麽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在生长……”

我想哼一哼歌,却发不出声音。

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蔡清许今晚并没有留下,只是关心道:“你和你爸好好谈谈,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他给我买了晚餐,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吃饭。我突然觉得祖父那张四方餐桌,又显得宽大了起来。

饭後,我拖拖拉拉地倒了垃圾,整理了一下屋子,其实我心里极是不愿和父亲通话。最後终於拨出电话时,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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