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并没有任何地方达成一致。布里奥妮对着罗比点点头,低声说:“我爱你,现在你知道了。”她说完后转身回屋,她没有回头,更不可能仔细看罗比的动作。罗比哆嗦了一下,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布里奥妮后来似乎也把这件事淡忘了。她和罗比谁也没有再谈起,仿佛这个诡异的早晨是一场梦境;布里奥妮在心里把这些事情润色,把它变成另外一种版本。她不再记得之后罗比在自己心里的印象了。只不过她依稀记得那个早晨,太阳朦朦胧胧,空气温暖潮湿——
“你在想什么?”卡罗琳问道。
布里奥妮睁眼看着重又空荡荡的天空。“没什么。”她说。
卡罗琳没有过多关注。“你知道一年级最厉害的新生是谁吗?”她问布里奥妮,声音却并没有任何一点疑问。
“不知道。”
“就是他,汤姆里德尔。”卡罗琳说。“他不是纯血,却在斯莱特林风生水起,罕见而且可怕。”
“假以时日,这个孩子不可估量。”布里奥妮说,她的这句话仿佛出自某一本看过的小说,如今能够顺畅地运用出来布里奥妮很满足。只不过她今日的一句无心之言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布里奥妮,你不要这么老成嘛。”卡罗琳在前面飞快地走着。她的距离和布里奥妮越拉越远,逐渐需要喊着说话了。她因为气息不稳,脸颊上露出淡淡绯红。“走吧,去看看布莱恩玩扫帚。”
布莱恩喜欢热热闹闹的。很奇怪,他的每一科都很好,他对于魔法的掌握——用弗利维教授的话讲,非常全面而且实用。布里奥妮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这让她感觉很轻松。与此同时,布莱恩对于文学的掌握也出乎意料的全面,布里奥妮与他更有话可聊,甚至有些棋逢对手的畅快;这一点她在此前的十余年中从未体验过。
酒逢知己,必须得喝个痛快那样,布里奥妮也非要和布莱恩聊个痛痛快快。但是很明显布莱恩不愿意过多讲述他所知的一切,布里奥妮也因此非常扫兴。有的时候她也能在布莱恩身上看到罗比的影子,都是棕发碧眼,都彬彬有礼,都出身平凡。可是布莱恩给人的感觉就像他是个花花公子,徒有其表;尽管布里奥妮知道他并不是这样。
“布莱恩!”卡罗琳喊。
布莱恩放下扫帚走过来,一边打理自己的袍子。“来的真晚,都快上课了。”
“还不是布里奥妮?”卡罗琳抱怨着,她揪着布里奥妮的衣角往前拽。“她在湖边发呆,耽搁了好一会儿呢。”
“抱歉抱歉。”布里奥妮回头看着卡罗琳的眼神,哆嗦着下意识说。
“不真诚。”卡罗琳没多介意布里奥妮的怠慢,她抓起一把扫帚跃跃欲试。
“霍奇夫人在盯着呢。”
“我也就试试,没想干嘛。”卡罗琳看着霍奇夫人的凌厉短发,吓得又缩回去。
布里奥妮看着笑,被闷闷不乐的卡罗琳敲了脑袋。“别幸灾乐祸,你看看你上个学期的魁地奇成绩。”
布里奥妮瞪她一眼,也收住笑脸。她揉揉前些天运动后有些酸痛的肩膀,为霍格沃茨的魁地奇课程叹息。魁地奇实在没劲——布里奥妮想——她还是喜欢上流社会那些“华而不实”的运动;又或者,只是看着别人表现,不用自己费力,也很不错。
“在想什么?”布莱恩问。
“唔,没什么。”布里奥妮想了想,把话憋回去。她侧过头看着布莱恩:“你这个圣诞节还是不回去是吗?”
“圣诞节?”布莱恩抬头,一边不自主地发出疑问。“那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啊,你现在问干什么?”他的语气带了些笑意,软乎乎的。“不过你也知道吧,我肯定要回去的。”他的声音带了点苍凉,回家对他而言是一件痛苦之至的事情。
“嗯。”布里奥妮因为不小心触动了他的伤口而垂头丧气,两边的金色短发垂下来,遮住她小小的苍白的面孔。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呢,布里奥妮自我反省着,她长大了,应该学会说话之前先动脑才对呀。
“这也没什么,你不用内疚。”布莱恩一脸无所谓,“过了这么久,我大概忘了他的样子了。”他说着竟笑起来,是他一向的笑,笑意甚至渗不进皮肉里。
布里奥妮踮起脚摸摸他额前的头发,轻轻点着。“我知道,你不用笑给我看。”
布莱恩的事情,是他偷了半瓶威士忌,边喝边讲的。他的爸爸是北爱尔兰人,是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当然年轻人都会有些了不起的经历,值得他父亲吹嘘的就是他参加过世界大战。当时他可还是个小伙子呢。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他在退伍之后当上了警察,也娶了一个漂亮的英国女孩。
在布莱恩九岁的时候,他的父亲由于贪污被抓,后来在转运途中越狱,再无音讯。布莱恩也因此改名换姓,和母亲一起来到伯明翰,开始新的生活。他对父亲的感情很是复杂,很快从单纯的景仰变成了痛恨。
布里奥妮看来,正常的家属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和一个孩子说的。
“是啊,”布莱恩的蓝眼睛有些灰暗,“我母亲瞒着我。可是一个前来调查的警察告诉我了。”
“警察?”
“怎么了?”
布里奥妮摇摇头,“或许你父亲惹到了麻烦吧。一个真正的警察是不会透露信息给——特别是给一个孩子的。”
想到这里,布里奥妮呼了口气。她猛然间能回忆起警察们的那些晶亮的眼睛,在黑夜里,看着自己。那些不快的回忆一瞬间侵袭过来,重重地击打在灵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