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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沈梦溪筷子一搁,洗了洗手推开唠叨女人“我以后都不会有钱了,卡里只剩2000多。”

她流露出失血过多般苍白微笑。

胡爱霞听了也不说话,拧开水龙头冲筷子,甩了甩水“真别想不开,今晚那男人是谁,我给你参谋参谋?家里当官的还是做生意,啊?”

锅里咕咚咕咚,汤水上泛着一层白沫子拿勺子划开,沈梦溪想尝尝汤的味道。

“唉!”

一声叹息。

胡爱霞知道她脾气,褶着饺子皮,面粉沾满粗糙皲裂手掌“小姐命、丫鬟身!”

兜里手机响起彩铃声,她赶紧在衬布上搓手掌心面粉,趿着拖鞋回头看她一眼,接了手机,不出所料是麻友开局说缺人。胡爱霞嘴上骂骂咧咧还是抓起了包就走。

桌案上塑料袋里一沓沓面饼皮,铝碗盆中淀粉水,表面飘几颗孤零零葱花。最近生意不是好,一天下来挣不了几个钱,放下夹馅儿筷子,沈梦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有一条陌生短信引起她注意:

“你方便的话,我俩能不能聊聊?”(韩如兰)

“聊什么?”

“瞎聊。”

“可我没空。”

“哦。”

“我在包明天店里卖的饺子。”

“我哥喝大了送市里医院洗胃,大娘问我,我说是情伤。她一把抓过我哥手机一边翻一边看,念念有词这是哪跑出来野狐貍!笑死。”

没有答复

“生气了?”

沉默

“你约一个时间一个地方吧,我哥的事还想和你聊聊。”

“明天星期天晚上7:30,h大操场见。”

蜘蛛

从麦当劳离开后,白飞很晚才回家,心想等奶奶服药睡觉后,就看不见自己身上的伤了。

一个人经过弄堂,夜风特别阴森,他推开浴室有些霉烂木门。脚下白色瓷砖出现裂缝,地缝中一层泥,打开笼头,在蒸汽弥漫中轻轻的脱掉衣服,他恍惚的抱着铝制热水桶,伤口痛到裂开,眼睛里揉了碎玻璃渣滓。

少年羸弱躯体只有一个部位在同龄人中特殊,发育以来像公鸡下巴的赘肉。伤口接触热水好烫,蠕虫脆弱如新生皮肤上乌青水肿的斑点。

浴室是记忆中充满伤痕的地方。

上次父亲回来时候,他在屋里写作业。男人以迟缓动作和空白表情走过来,肿胀手指抠着烘漆剥落的门框,头软软耷拉着,每次都会给他一点钱。

蜗牛歪歪扭扭走了,汗与酒臭如爬行湿迹,手机滑落掉在地上。

年幼懵懂的白飞捡起爸爸掉下的手机,忍不住点开,翻开相册想看是否能找到母亲照片——结果,是男人与女人交错躯体,生歹直部位写照。各样女人联系方式,派出所行政处罚决定书编号,医院化验单。

父亲回到弄堂坐下,面前方桌上摆着菜肴,他撮着一小片卤鸭胗,喝着一口廉价杯装白酒。忽然浑浊眼白翻了翻,弓起背手指去抠自己嗓子眼,哇吐了。雪白的面馒头掉在呕吐物上,粘上了轻薄的痰和血丝。

他身上有许多借酒浇愁的理由。

随后蜗牛跌跌撞撞走入浴室,洗刷被呕吐物弄脏的身体。男人虚掩着门在洗澡,没有扣上木门的插销,仰着头让花洒的喷雾覆盖自己躯壳,弓起背部,他缩着头小便,剧痛摧毁了茫然,五官虬结在一起,腹部松散水疱,抠烂后粉红色糜烂面,冠状沟处产生硬下疳、花冠状肉芽。世界上最可耻的一种病,从快乐的底部慢慢溃烂,蔓延到大脑神经肌肉和内脏。。。

男孩是来还手机的,从门缝中看到了流黄色脓水的肉坠,“啪”地把手机掉在地上,男人从门缝中看着儿子,徒然升起恼怒。

“你这狗崽子。”

白飞一路狂奔,他听见浴室铝合金水瓢落在地上的声音,放着洗漱用品的架子转瞬间沦为暴力倾向的对象。

白勇先蜗牛般浑浊的眼睛退化成触角,喝醉后变成一只蜷曲的虫子,一排105颗牙齿,弯折的背背负生活重壳。那个母亲口中的窝囊男人,追上他后把推他在地上,拿脚踹,手掌掴。没反映过来,一阵凌厉的耳光把人扫在地上,眼前黑漆,耳朵是金属的嗡鸣声,鼻子麻麻痒痒,拿手去摸一手的血越抹越多血。

父亲拎着他耳朵,像屠夫拎着待宰羔羊。

“你怎么不去跟她一起死。”

男孩错觉自己正变成一个破旧的棉布娃娃,一点一点被撕碎、掏开!满天飞舞着它残碎的肢体。

。。。。。。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白飞一边搓着头发,推开门后满脸惊愕。今天卧室多了张折迭床,地上行军包里翻出各种东西,打火机、卫生纸、白鹤烟、康师傅泡面桶、薯片。一个穿紫色条纹t恤的强壮男子靠在墙壁上,手里捏着款白色新手机,手背上一只醒目的刺青蜘蛛。

“你是?”

强壮青年忽然拉绳子关了灯,用手死死捂着他的嘴巴,任凭他踢打按在床上。

“救。。。命!”

一个成年人压在他身上,开玩笑一样咯吱白飞。白飞瘦弱的手四处摸索着“啪”的按下台灯按钮,刺目光线中,他恍然看见一只蜘蛛

“俊佑?”

“失忆了,咋想那么久。”

青年比他大了7岁,是奶奶表姐的儿子,入伍服消防兵兵役,现在工地上做事。未成年男孩身体单薄,透光看是刚羽化通明的虫,军宥受社会文化熏培,世俗的刀刻印,手背上蜘蛛刺青是符号,廉价黑青色晕成一片。

“俊佑哥。”

对方反压住他双手,开玩笑一样跨坐在白飞档位置。他眯着眼睛问“还优等生呢,在学校和人打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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