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席悦身前,看见她略有?些茫然的眼?,想也不想地开口?:“你不记得我了?吗?之前我们在那个商场负一楼的空中花园下面?,你送了?我你的头发!”
其实就算她没说这些,席悦也想起来她是谁了?,她茫然是因为不敢相信这世界竟然这么小?,四年前的一次交集,竟然能在四年后埋下这样?的缘分。
钟玫去世以后,席青泉每年都会领着席悦给白血病基金会捐钱,直到席悦成年,这件事完全移交到她手上,因为母亲的缘故,她对白血病患者有?着难以言说的亲近和?关?切,见到基金会论坛上组织的一次互助活动,当时刚进大学的她义不容辞地就报了?名。
互助活动有?两方人,一方是白血病患者和?家属,一方是想要提供帮助的爱心人士。席悦在那场活动上给家境贫困的患者捐了?钱,给因生病无法上课而落下很多学业的高中生病患介绍了?她在做家教的同学,最后,她还为一个因化疗而掉光头发的小?女孩剪了?短发。
席悦至今还记得,因为那个小?姑娘不想顶着光头出门,但是又不敢戴从外面?买回来的假发,所以才去参加互助活动。
席悦在南城的时候就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活动,初中时她就捐过一次头发了?,因此那时候,她并没有?把那个小?忙放在心上。
兜兜转转,没想到当初的小?姑娘不但康复,还成了?她男朋友的妹妹。
席悦也很惊喜,忙说记得,然后摸着她自己长出来的头发,夸她真漂亮。
吴筝整个人兴奋得不行,看看席悦,又看看身后的许亦潮,似乎情绪过满无处宣泄了?一般,她跺了?跺脚,说了?一声“我要告诉妈妈去”,然后就快速跑出了?房间。
“噔噔噔”的脚步声消失,席悦抬起眼?睛,十分精准地捕捉到了?许亦潮欣悦的眼?神。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她压着声音质问,“之前爬山的时候你提起你妹妹,那会儿你就笃定她会喜欢我。”
许亦潮唇角虚勾,没什么意?义地笑了?下,然后拉开吴筝的椅子坐了?上去。
“变聪明了?哈。”
席悦见他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没忍住冲过去,握着拳头锤向他的胸口?,“还不坦白?你妹妹都不知道为她剪头发的人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她近来总喜欢动手,生气时化身拳王,馒头大点儿的手挥来挥去,砸在身上跟挠痒痒一样?。
许亦潮看她又来这一出,懒洋洋地握住她的拳头,轻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剪下来的头发,你又给了?她什么?”
他说得话?指示性极强,可席悦想来想去,也记不起来自己还给她什么了?。
那是她刚来滨城还不久,刚结束军训,看到论坛有?活动就拎着包去了?,那天她除了?捐款,也没来得及买什么礼物,除了?头发,身上也没什么可送的。
许亦潮靠在木椅的椅背上,仰面?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眉头轻蹙,微微叹息一声后,他转过身,拉开了?书桌右侧最底层的抽屉。
“你给她的东西,她宝贝了?好几?年。”
这话?说完,许亦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席悦在看到那个笔记本的下一秒,脑海中所有?的疑惑都像线索一样?,全部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
怪不得许亦潮会叫她黄豆公?主!
在一起之后她看到他那个备注,闹了?好几?次让他改掉也没能成功,问他为什么要叫她黄豆公?主,许亦潮又讳莫如深,那张嘴怎么都撬不开。
愣神的功夫,许亦潮已经翻开封皮,席悦眼?睁睁地看着他翻阅纸张,每一张上都有?她用铅笔画得漫画,内容很简单,就是她小?时候写得那个童话?故事。
“在黄豆公?主和?她两位朋友的努力下,黄豆王国再也没有?下过冻雨。一年后公?主即位成为新的国王,她下达了?第一条命令,那就是废除。。。。。。”
此时此刻,他不疾不徐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慢性凌迟,席悦被羞耻感?冲昏头脑,扑过去就想去抢本子,但她意?图太明显,许亦潮迅速站起身,只是将手高高举起,就将本子置于她够不着的高度。
席悦努力踮脚,被他揽住后腰一把带进怀里。
“你现?在抢也没用了?,几?年前吴筝就逼着全家人坐在沙发上,认真听她朗读过这个故事了?。”
席悦的手放了?下来,再抬头,“那我现?在在你面?前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许亦潮漆黑睫毛垂下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的身体,“从昨晚开始,确实没有?区别?了?。”
“。。。。。。”
席悦沉默了?几?秒,对上许亦潮那双微笑的眼?,羞愤交加之下,她把脑门当成武器,狠狠地撞向他的下巴。
趁他吃痛的间隙,她从他手臂的桎梏中挣脱,气呼呼地走?出房间。
席悦已经想起来了?,当时把剪下来的头发送给吴筝后,小?姑娘特别?开心,一个劲儿地感?谢她,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把她叫得不好意?思,就想再送她一个小?礼物,在包里摸了?摸,只摸到收拾行李时席青泉塞进她包里的那个漫画本,吴筝当时挺感?兴趣,席悦就干脆送给她了?。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许亦潮揉了?揉下巴,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目光落在右下角那个稚嫩的签名上。
正是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听过她的名字,所以才会在大礼堂门口?,在她那个班长向她表白时,隐隐约约地投去了?一束目光。
他们之间的故事可以起源于很多个节点:从席悦送给吴筝头发开始,从吴筝显摆地拿出本子朗读开始,从许亦潮在学校听到“席悦”这个名字开始,也可以是从她来公?司面?试的那天开始。
无论是哪个节点,他们之间的缘分看起来都是那么像命中注定。
想到这一点,许亦潮勾起唇,将本子重新放回抽屉,然后走?出去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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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许亦潮的舅妈得知了?吴筝所述的事情,对席悦的好感?度又在满分的基础上膨胀了?好几?倍。
那次活动她没去,吴筝是跟着她姥姥一起去的,梁佳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天的情形被吴筝挂在嘴边念叨了?好一段时间,几?乎每次戴那顶假发帽的时候,她都会提起那个脸圆圆,眼?睛大大的姐姐。
席悦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好事,博得了?小?姑娘的好感?,在饭桌上的地位就水涨船高,那天中午,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相聚的目的,将许亦潮这个寿星冷在一边,菜给席悦夹,螃蟹最肥的部位给席悦吃,甚至切了?蛋糕后的第一块,也是给席悦的。
如此盛情,席悦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捧着满满当当的碗,小?心翼翼地打量身边那个寿星的神情,还好,许亦潮不是小?心眼?的人,即便被冷落,脸上的表情也是轻快的。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结束时离开,那对母女送到了?院子门口?。
许亦潮不知在想什么,明明是开车过去的,回去时却把车钥匙撂下,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登山包,牵着她走?到小?区门口?打车。
席悦问她干嘛,他也不说,两分钟网约车开过来,上车后席悦在终于知道地址,是滨城某家4S店。
“你要去看车?”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