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又一次奔跑着。穿过大街小巷,跨过雨幕。悠悠则在前边为她带路,像是猜到了南瑶去了哪里似的,一刻不停地狂奔。
楚年足足跑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停在了一处陌生的小区外。悠悠累瘫在她脚边,呼哧呼哧地急喘。楚年却没有丝毫的疲惫感,甚至连呼吸都没乱,抬头看了眼三米多高的铁门,毫不犹豫地攀爬了上去。悠悠则打栅栏底下钻了进来,一边到处嗅着,一边带着楚年往里走。
这处小区距离楚年之前的住址不算远,但她从未踏足过。她起先并不明白悠悠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直到悠悠转了两圈,带她走进一座居民楼,蹲在了电梯旁。楚年进入电梯后,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按钮,一眼定位在了“806”上,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电梯一层层上升着,楚年心急如焚,手指一直按在“806”的按钮上,尽管她知道这并不能让电梯加速。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心跳濒临静止。
邀请函上的那行字,意义不明,却令她格外恐惧。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南瑶的不辞而别与邀请函有关,也与……她说的话有关。
电梯到了八楼,楚年顺着走廊一路跑到了尽头,终于找到了806室。她拼命砸着屋门,擂鼓似的把整扇门敲得震天响。
里面起先静悄悄得,似是无人居住。然而五分钟过去了,楚年听见了一串脚步声渐渐靠近了屋门,她顿时激动地喊道:“南瑶,你听我说,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骤然飘出的酒臭味熏得楚年一阵恍惚。抬眼一看,眼前站着的竟是一穿着背心短裤,胡子拉碴,醉醺醺的男人。
那人开口打了个酒嗝,差点没把楚年臭晕过去。不等他开口,楚年用力推开他,跑进屋内。
屋中一片狼藉,满地的酒瓶子,沙发上,桌子上,堆满了杂物,还有外卖餐盒,隐隐散发着泔水似的味道。
悠悠也跟着窜了进来,在客厅中嗅来嗅去,大声吠叫。
“南瑶呢?”楚年不冷静地急声质问着,“南瑶在这里吗?”
岂料那男人如同被刺激到了一般,滕然抬高声音嚷道:“你认识那贱人?!”
楚年一惊,这才看出眼前的男子是许槐安。许槐安比她记忆中的模样胖了许多,腆着啤酒肚,脸上布满了粉刺。唯一不变的是他仍出口成脏,且眼神如腐烂的臭鱼般滑腻恶心。
楚年推开了戒指下的按钮,打算先把许槐安给放倒了再说。而既然许槐安能出现在这里,证明南瑶应该就在附近。
然而当她挥拳打向许槐安时,竟被其给接住了。许槐安不怀好意地攥着她的胳膊,嘴里嘟囔着:“又是一个小贱人……”
楚年一愣,被大力推倒在地,脑袋撞在茶几角上,疼得她差点咬了舌头。她慌忙低头看向戒指,这才发现戒指上面的“宝石”不亮了。
坏了?还是……
悠悠见状,冲向许槐安想咬他的腿,却被他踢皮球般一脚踹了出去,砸在墙壁上又弹到地上,嘤嘤喊着四脚扑腾了半天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而这时许槐安突然向楚年扑了过来,直接压在了她身上,肥硕的身躯如一块磨盘砸得楚年险些断气。
楚年不禁惊慌地挣扎起来:“滚开!王八蛋……”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脸上。咕咚一声,她仿佛听见了大脑移了位,大脑瞬间空白,鼻血攸地窜了出来。
“贱人!妈的,你们都是贱人!”许槐安一边骂着,一边用力掐住了楚年的脖子。
楚年双眼充血,手无力地挥打着,脚在地上蹬了两下就没了力气,意识涣散前最后的想法是——
早就该买把刀的。
许槐安的表情因兴奋而扭曲,手上的力道一寸寸加大。可就在他即将掐断楚年的脖子时,浑身一震,眼睛猛地瞪大。
楚年模模糊糊地看见一道黑影从门外冲了进来,跃向许槐安的背后,将明晃晃的锐利物刺入了他的身体。
空气终于涌入了楚年的体内,她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眼泪淌了一嘴,脖子如被贯穿了一般剧痛无比。余光中,许槐安瘫在地上抽动着,嘴里惨嚎着含糊不清的语句。令一人则骑在他肚子上,不停挥舞着尖刀。
是南瑶。
楚年艰难地在地上爬了起来,怔怔地望着南瑶。只见南瑶双手紧握着刀,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下捅进了许槐安的胸膛。血液如高压水枪喷洒而出,溅得满地都是。
许槐安很快没了声响,但南瑶还是不愿停手,她浑身是血,眼里是无尽的恨意,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的厉鬼,一言不发地将许槐安的身躯捅得稀烂。
血液汇聚成小河流到了楚年的脚边,她坐在血泊上,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音节:“南瑶……”
南瑶的头发黏着血液粘在了脸上,像是给她画了个诡异的脸谱。她身上那件不知穿了多久的风衣已经看不出样子。她的双臂在抖,却仍机械地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扎着。
楚年一点点爬了过去,在她身边小声又唤了一声:“姐姐……”
南瑶一僵,回过头来看向楚年。眼中的凶狠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既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意,也不是恐惧,而是迷茫和惶恐。保持着高举着尖刀的姿势三四秒后,突然扔了刀,向楚年爬了过来。
“小年……小年……”南瑶用沾满了血的手摩挲着楚年的面颊,替她擦拭着鼻血,嘶哑地问着,“你没事吧?疼不疼……疼不疼……”
楚年终于委屈地哭了起来,手指揪着她的袖子小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