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生接着话,有些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急的,不就剩一年毕业了,有什么能比念书还重要?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
“他女朋友——”
顿一顿,周凛白回答,“不是小年轻了。”
空气立时安静。
周延生眼神刨根问底地怔着望着,似乎希望儿子展开讲讲,但周凛白不是那种爱聊人八卦的性格。
最后还是棠冬小声说:“大壮的女朋友好像大他,七八,九……十……岁……好像。”
周延生啧一声:“这,唉。”
短短的音,态度已然分明。
各人用着早饭,桌上只有筷勺碰碗碟的轻响,异于往常的安静似一整块的冰面,让人悬心,总觉得随即必有重锤落下,叫这沉默冰面哗然破裂。
棠冬将脑袋垂得更低。
鬓边一缕头发忽的滑落,还未坠进碗里,旁侧伸来一只修长的手,带着洗手液清凉的香,挽她的发,勾到耳后,又自然拾起自己的勺子,继续吃早饭。
一切都寻常。
只有主位上周延生的面色生硬的顿了两秒,他徐徐呼出一口气,话似乎酝酿多时。
跟周凛白说的。
又不是单说周凛白。
“你跟你这个老同学啊,真是不让人省心,非娶一个大十岁的,像话吗,他老子就没意见?”
“他老子能有什么意见,他儿子喜欢。”
周延生沉默。
周凛白又补一句:“都怀孕了。”
餐厅内气氛霎时一紧,周延生将擦手巾用力一摔:“胡闹!”
父子俩话里话外机锋打了两个来回,孙若都没出声,这时才搭周延生的肩,笑着打圆场,缓和气氛。
“你气什么,别人家的事。”
周延生调整了呼吸,盯着对面的周凛白,音调平下来:“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周凛白知道他意有所指,嗓音淡淡回:“我要是不考虑后果,今年我也能订婚。”
闻声,棠冬猛一呛,连咳好几声,脸颊都冒出红晕,不知道是咳的,还是被这话刺激的。
话题就这么断了。
周凛白拿纸给她擦,旁若无人似的同她低声:“我开玩笑的。”
他那副满心满眼都是棠冬的样子,提前二三十年得老花眼,周延生也能看得分明。
他还晓得,故意给他看的。
潜台词也清楚,就是这样了,你看着接受吧。
他们父子多年,在所有重要的事情上,几乎都是这种拐弯抹角又点到为止的对话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