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阻拦他们?”
温睿阳笑:“阻拦什么啊,妈,我们要成全他们才对,你知道周家为什么瞒着我们吗?他怕我们狮子大开口问他们要钱,所以要让温棠冬和我们断了关系,还要送她出国,等她和周凛白都到了国外,天高皇帝远,我们上哪儿说理去!”
孙萍听进去了,一想就是这个道理。
“周凛白不是喜欢她,可以啊,但想跟我们撇清关系没门!”温睿阳看向孙萍,拿定了似的,“他们给家里的保姆都能送房送车,我姐姐,你的女儿以后可是要嫁到周家去的,我们问他们要点东西也不过分吧?”
“没错,想娶我的女儿,房和车都不能少了!”
“还不止,”过去心灰意冷的念头这一刻死灰复燃,温睿阳对孙萍说,“周家也得送我出国读书,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总不能他们都体体面面的,海归留学生,就我一个高中毕业的吧。”
孙萍听人说去美国读大学,光学费都要几十万,就别提四年下来要烧掉多少,还有温睿阳是被开除的,留了案底,好学校怕是很难收他。
她一瞬犹豫:“这个……”
温睿阳怕她犹豫,立马大声喊她:“妈!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收养温棠冬,她早死路边了好吗?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这些都是她该给我们家的!有什么比命大?她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这话孙萍认同,要是没有她,温棠冬早就跟没人要的野草似的,死在水塘旁边。
“可她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啊。”
温睿阳已经兴奋起来了:“她是不能,但周家能啊,周延生最爱面子,周凛白爱温棠冬,人一旦有了爱就有了软肋,我们有的是办法拿捏他们!”
这件事,很多年后再讲起,成了一桩茶余饭后的笑柄。
温睿阳分析得对,又不全对。
周延生是爱面子,但他最爱的还是他的儿子。
事情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大概有温睿阳的功劳,他是三杯黄汤下肚就立马口无遮拦的人。
周延生打点多时的“旭城十大企业家”一席位置,最终花落别家,评委办的人收过礼,致电说原本是拟定了您的,但不知道是谁举报,说您之前伪造过机关文件,还有一些私事……
话点到为止。
那头深表遗憾:“其实问题也不大,只是今年上头查得紧,有些事,您稍微处理处理,三年一度,下一次,下一次以您现在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定能评上!”
生气是肯定的,但冷静下来,周延生也不觉得自己有多需要这个虚名。
虚名而已。
和温家的事还在僵持,条件都已经开出来了,房子车子都往好的要,现金也没往少说。
说温家体面了,棠冬这才不算高攀。
除此之外,要周家想办法送温睿阳去留学,周凛白和棠冬都去了美国,温睿阳自然也要去美国,一家人好照应。
怕棠冬出国一走了之,那天棠冬刚到明悦小筑门口,被温睿阳一帮朋友“请”回了温家,孙萍扣了棠冬的身份证。
孙萍让她睡温睿阳的大房间,温睿阳睡客厅沙发,守着她,稍有异动就要趴来门边查看。
仿佛守着一坐金山,又亦或当她是肉票。
孙若说他们脑子发热昏了头,晾着,没给话。
温睿阳托人在周延生那儿使了点手段,当是提醒,他打电话过去,跟周延生说话也客气:“姨父,你问问我那个厉害表哥,他以后还娶不娶我姐了?”
周凛白在电话里知情,想回来却没办法,他每天都要找机会跟棠冬电话,隔着两地时差,时间又紧,往往他才说几句话,就有人喊着他的英文名字来催他。
各种人各种事,仿佛离开他一会儿就会死。
只有看不见摸不着却反复说着没事,让他别担心的棠冬在离他越来越远,他太了解她了,清楚她越渐低落的话语之下,隐隐冒头的潜台词是什么。
担心影响他,无力之后就是算了。
他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样的境地里,他不能眼看那些人就这么欺负她。
当晚,他就去敲了导师办公室的门,在这个一贯教他们不要被儿女情长耽误的业界大能面前,坦白自己的儿女情长。
“我知道您冒着风险,放弃中国公民的身份来美国进入这间科研所是下了多大的赌注,有幸成为和您一起承担风险的一份子,我很感谢这几年您对我的教导和指引,我知道同行中每一个船手都不能也不该弃桨,这是对团队不负责任。”
“老师,”他停了两秒,像是下定决心:“我可以把跟科研所的合同再往后延五年,我现在耽误的事,以后还有机会做,但此刻我深爱多年的人,一个人在国内,她现在需要我,我必须在她的身边。”
对面的中年男人似乎不能理解,又在试着理解:“这个人……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一秒也没有犹豫。
“比你未来十年的物理事业还重要吗?”
周凛白没有忘记面前坐的是一位最忌讳儿女情长的老师,也是他现在的老板,在明明可以把话说得委婉,甚至说假话也无妨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毫无保留的承认。
“对我而言,她是最重要的。”
“这仅仅是对现在的你而言!”老师客观道,随即耸了耸肩说:“但一个分心的学生,对我而言,永远不会重要。”
周凛白微怔。
老师拿出一张请假单递给他:“拿着,去保护好你现在最重要的东西,等回来,请专心为我最重要的东西卖命,不辜负爱人,也别辜负老师,别忘了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