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思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红酒,面前是两个杯子,一杯里掺了安眠药。送给她的礼物摆在手边,是一条珍珠项链。他自认是个稳妥的人,做了两手准备。等狄梦云进来,先送礼,再喝酒,然后慢慢聊天,等生米煮成熟饭,他也算是尝过鲜的人了。
事后就看狄梦云的态度,她要是愿意当情人,一年半载的,倒还可以玩玩。这套房子是婚前爸妈给他买的,黄芃并不知情,将来当作幽会的地点也好。要是她要闹,也不慌,小门小户的,闹不成什么浪花来。他是留了一手的,和她联系只打电话,不留聊天记录。到时候软硬兼施,让她保密,再不济,咬死她勾引,家里也是愿意信的。
门铃响了。
他微笑,事先已经洗好了澡,理了理睡袍,快步过去开门。门一开,黄芃站在外面,见他走近,抬手就是一耳光。
万幸,我们已经过了相信天长地久的年纪了
杜秋从飞机上下来,第一件事是打给狄梦云,问家里的情况。她回道:“我已经按您说的,把消息发给他太太了。今天还没什么动静,我照常给您妹妹上课。”
杜秋猜朱明思家里正闹翻天了,也不急,便道:“你一切照旧好了,要是他联系你,你别理,约你出来,你别去。要是他找上门,你也别怕。这件事我帮你撑腰。”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不要紧,人活一辈子,难免被狗追着咬。别太当真,错不在你。”
她在浦东有套房子,不常去,但够她洗个澡,化淡妆。父亲估计以为她会歇上一会儿,就有半天的空能去找叶春彦。这样见缝插针的倒也刺激,像是高中生在学校里偷着牵手。没什么特别的道理,就是想到他,就忍不住笑。
她马不停蹄赶过去,没想到是扑了个空。咖啡店的门锁上了,外面支起的小黑板上写着:“老板生病,歇业两天。”
她吓了一跳,想起这两天确实没顾上叶春彦。他几乎在她的情感生活里占了全部,可情感本就在她的生活里占一小处。她发消息问候他,他回复说没事,只是扁桃体发炎,嗓子疼。
她疑心是那天的菜太辣了,又多一层愧疚。就近找个水果店,买了一盒车厘子,一盒猕猴桃,拎上门去看他。在楼道里,她碰上隔壁的老头子,似乎姓赵。他很和气地打量着她,笑道:“来看叶先生啊,他好像病了,好几天没出门了。”
叶春彦在家穿得很随意,白背心外面披着衬衫,也不扣,下面就是平角短裤,见到是她来才不好意思,立刻去穿长裤。
杜秋笑道:“怎么了,没想到我会过来?”
“以为你比较忙。”他低头看她带来的水果,笑道:“挺好的。”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不说水果,我说你,挺好的一个洋葱头。”
杜秋也听得懂这方言,“你说这水果买贵了吗?不要紧,买到东西就好了。”
叶春彦无可奈何,从盒子里拆出一只猕猴桃,往桌上拍了拍,硬得掷地有声,“水果店老板都很精的,一看就知道你不会挑,把卖不掉的东西都给你了。”
“你身体好些了吗?嗓子好像有点哑。”
“上礼拜不太好,说不出话。这两天基本没事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从卧室里拿出一个袋子给她,道:“这个还给你。”
是上次忘记的内衣。杜秋面不改色看了眼,倒很镇定,问道:“你给我洗过了吗?”
“啊。”他瞥了瞥她,又把眼睛望下去,含含糊糊嗯了声。
“啊是什么意思?洗还是没洗?”
“洗了。”
“机洗的还是手洗啊?”
他把手往后颈摸,不去看她,又气又笑道:“手洗了,你满意了吧。”
“小孩都这么大了,不要害羞啊。你之前没给汤雯洗过内衣吗?”
“还真没有。她是个大人了,自己的衣服会自己洗,住院的时候,贴身的事是她妈妈做的。”
原本只是随口逗一逗他,倒不想提到他伤心事。杜秋怔了一怔,一时间也无话可说。眼神往旁边一斜,地上正摆着个水桶。叶春彦原本是预备要拖地的。她道:“你身体还没好,要不要我帮你做?”
叶春彦卷起袖子拿拖把,略带揶揄,笑道:“你别吓我啊。我们还不用这么客气啊。”
她只能端坐在沙发上,看他干活,两手叠在大腿上,有些不自在。他拿拖把够沙发底下,她把腿抬起些,看他弯腰,牛仔裤也算不上合身,露出一小截腰,两侧线条紧绷绷。她侧过脸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他抱怨是自己的,她也不理睬,只是道:“你还没吃饭吧。”
“准备喝点粥。”
“喝粥不行,更没营养了。我也没吃,我叫点菜过来,一起吃。”
本以为她不过是叫几道热菜来,没想到是买了食材叫厨师上门来煮。先送到的是两只澳龙,一盒海鲜。紧接着是一只鸭,半只鸡,四斤猪肉。最后连米也是是新买的,快递员气喘吁吁把两袋五常米扛来。
厨师是个中等个子的男人,进门先看厨房,说炉子不够多,问叶春彦有没有电磁炉。他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厨师边洗菜边列菜单,道:“你们两个也吃不多,两荤一素一汤够不够?蒸澳龙,酒香草头,萝卜排骨汤再来一只酸梅鸭。”
叶春彦道:“我咳嗽能吃虾吗?”
“龙虾算虾吗?”
这一下还真把叶春彦问住了,拿手机搜索时,厨师已经把龙虾劈开,放到蒸炉里蒸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叶春彦有没有茅台,拿来炒草头。叶春彦回道:“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的。”